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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有情无情香山做证 是敌是友难辨假真（第1页）

香山下青云客栈一间客房内，马家田同柳红姑相对而坐，铁蛋攀着马家田肩头很是亲热地偎他怀里。

马家田两眼在屋内扫了一圈，笑道：“想不到柳姑娘还是个雅人，真会挑地方，先是八大处，如今又是香山，呵呵，咋想起住这儿来的?”

红姑：“清静呗。”

铁蛋瞅了他红姑姐一眼，喳喳道：“马叔叔，你咋直到今天才想起来看咱们?可把我想坏了!尤其是她，天天念叨……”

红姑脸一拉：“乱说!嚼啥舌根?”

铁蛋：“本来嘛!这几年没马叔叔信儿，你哪天不念叨?今儿见到了咋又啥话儿也不说了?马叔叔，她还老哼那个……那个啥‘想哥想得心尖尖儿疼’什么的……”

红姑大羞，作势扑上去。铁蛋慌忙躲马家田身后，大喊饶命。马家田用肩头挡住红姑，笑道：“铁蛋，不兴瞎说，你红姑姐可真要恼了!”

铁蛋在马家田身后冲红姑吐吐舌头：“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红姑满脸绯红，再次扑上去，切齿道：“小崽子，看我不拔掉你的舌头!”

铁蛋情急智生，将马家田猛往红姑怀里一推，尖叫道：“哇呀!好心没好报，小弟不在这儿碍眼了，逃命去也!”鬼叫着车沟子飞逃出去。

马家田冷不防让铁蛋一推，同红姑撞了个满怀，慌乱中扶住红姑双肩，四目相对，二人同时羞得满面通红。马家田赶紧松开了手，尴尬不完地嗫嚅道：“这铁蛋，啥时变得这般淘气的?呵呵!”

红姑掉开脸去整理情绪，轻声道：“他呀，鬼着呢!要不是他柳爷爷没了，谁肯带他来呀!马大哥，坐吧。”

二人重新坐了。马家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说来也该怪我，当时我只急着找小月妹下落，拉着你又是龚伯伯处又是张公馆地跑来窜去，没曾想柳老伯他……竟遭了毒手……”

柳老伯惨遭青龙毒手的事儿，马家田先听龚伯伯说了个大概，后又听红姑详细说过了。红姑无意中提及这件伤心事儿，很是后悔，马家田却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之中，幽幽道：“是呀，旧恨未消，又添新仇，此仇岂能不报!只是那青龙功夫高强，身边又常跟着几个身怀绝技的东洋武士，姑娘不可再单枪匹马轻易动手。我看这事儿还是得慢慢来，只要稍假时日，马某定有收拾他的法儿。”

红姑毅然地：“马大哥的好意红姑心领了，这事儿我不想让任何人插手，我非手刃此贼不可!”

马家田默然。他深知这柳红姑性子刚毅，青龙杀她亲爹在前，又害她叔伯在后，她不亲手杀死青龙怎消这深仇大恨?虽明知她这么滥缠滥打地缠着青龙复仇，危险重重，但多说也是无益，想了想，只得忧心忡忡地说：“那么，姑娘可得千万小心……唔，你爹不是死在那狗贼枪下的吗?你也可以用枪!”说着，从怀里摸出两把驳子炮。

红姑接过去摆弄起来，问了他些军队上的事儿，又问怎么开枪怎么填子弹。马家田一

一给她说了，见她兴致很高，就说功夫再高也挡不住枪子儿，现今的人变奸了，不再耿直地面对面凭功夫决生死，而是先躲起来再开枪，改天一定教她打枪。没想红姑兴致勃勃地摆弄了会儿却把枪还给了他，朗声道：“马大哥，这枪你还是先收起来吧。打枪我是要学的，但不是学来对付青龙狗贼。我要让他输得服气，死得心甘!”

马家田知她最是要强，不好再说什么。二人就都不说话。闷了会儿，马家田扯开话题，说起部队上事，原意是要让红姑懂得今非昔比，仅凭一身功夫难以闯荡天下，无意中却流露出思乡之情和怀念军旅生活的意思。红姑却认为他是想要回乡为父报仇，问起来，马家田苦笑笑道：“报仇?当然想!只是东北如今已尽落日本人手里，连这北平都快成前线了，咋回得去?再说，祁继忠又给我带来了这么桩棘手的事儿，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抽得开身呢。”

红姑眨巴着眼问：“啥事儿?说了半天我至今没闹明白。你爹那血书到底是啥意思?唔……恕我多问了。马大哥，咱们出去走走咋样?”马家田点点头，二人缓步出屋。

这青云客栈距香山二、三里许，是上香山的必经之路。时逢乱世，游人寥寥，二人沿了进山大路悠悠信步，偶有山上进出人等过往，见了二人都免不了拿赞赏的眼光将这对玉人儿打量一番。两个便因之偷偷拿眼去瞟对方，心里各自扑冬，弄出许多甜蜜许多尴尬，一时间又都没了话说。

红姑意识到自己正朝一个错误的方向挺进，要摆脱这种甜蜜的尴尬勒马回头，终于打破沉默，接着先前的话题再次问起了他老父遗书所托之事。这问题把马家田从莫名的慌乱中拯救出来，想了想说：“怎么说呢?柳姑娘，你知道日本人已拉开架式，眼看就要兵临北平了。姓祁的说，溥仪密令我爹来这老京城，是要我爹联络清朝在京、津宗室遗老，在日本人兵克北平时趁乱为他夺得紫禁城中珍宝。我爹过世，留下血书，这事儿便自然着落在我身上了。”红姑：“满洲国只不过是日本人的傀儡，如今国人谁不知道?那儿皇帝的什么密旨理它作甚!”

马家田：“是呵，我堂堂抗日军人，岂能听命汉奸皇帝!只是，有亡父血书遗命，这可叫人好生为难……”

红姑不语，拧紧眉头好像在思索什么。马家田闷了会儿，沉重地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好想什么也不顾立即赶回队伍上去。日本人眼看就要打过来了，我却闲耗在这儿……”红姑：“张作霖的队伍也不见得是啥好队伍，虽说眼下成了民国的东北军，却也没见为民为国打过几个日本人，倒是……倒是……”心直口快的红姑说到这儿，突意识到了什么，瞟了眼满脸尴尬的马家田硬生生刹住了话头儿。

马家田舔舔干裂的嘴唇讷讷地说：“姑娘说得不错，可不管咋样，到底是咱中国人的队伍呵!老实说，要不是蒋介石硬是不让咱们揍日本人，这兵当得太过窝囊，我还真不愿离开队伍了呢!”

红姑扑吃一笑：“别忘了，你这军人可是冒牌的!咯咯!混了几天队伍上饭吃，就以为可以充正神了吗?”

马家田咧嘴一笑：“抗日可是每个中国人都有份儿的。”

红姑脖子一拧，斜睨着他：“与其当那见了日本人就跑的窝囊兵，不如扎扎实实做些抗日的事儿。嘻嘻，本姑娘是同日本人誓不两立的，长期同那帮强盗作对，才是真抗日呢!嘻嘻!”

马家田笑了笑，不语。

二人立路边眺望了会儿香山风景，红姑忽想起什么，拧眉略一踌躇道：“马大哥，我看那姓祁的来路很是可疑，那天我让铁蛋把青龙一郎引出来，在坟场我与青龙交手时，瞟见他似乎要对铁蛋不利，后来不知何故却反助我们逃脱青龙等人的追杀。此外，山海关那边那么吃紧，那姓祁的又是如何飞过来的……”

马家田：“他说是从旅顺口坐船碾转过来的。龚伯伯查过了，他的确是溥仪身边的人。就算他行事稍有欺诈不实之处，顶天也只是为让我尽心尽力为溥仪办事儿。想马某一介武夫，无才无德，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让他们图谋的?至于说姓祁的想对铁蛋下手，我看多半是误会，咋说是他也是中国人，怎会去帮日本人?”

红姑咬咬嘴唇：“日久见人心，走着瞧吧!”顿了顿，缓和了口气儿又道，“马大哥，我看你也搬这儿来住吧，瞧你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成了，住龚伯伯那儿多有不便，不如这儿可进可退，行事方便。”

马家田微微点头：“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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