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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情书（第2页）

肖憧盯着宋至远出了神，他在想，昨天突然见到一具尸体，这样的意外还不足以给他造成冲击吗？

吃饭午饭后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午休，这个时间段学校是不允许学生在教室里逗留的，必须按照规定在操场上玩耍。肖憧在花坛附近转悠，闲着无聊踢踢石子。这个空当，他并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女生在慢慢地靠近宋至远。

“宋至远，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女孩梳着短发，展示出充分诚恳的露齿笑容。她用双手递出一张粉红色信封，信封的两角已经被她捏皱了。她的脸颊泛着潮红，正等待着对面的男生做出反应。陈书茵喜欢宋至远已经一年了，五年级后，原本还是班上中等身高的宋至远突然长高了将近十公分，从那个时候起，班上的许多女生都对宋至远有了改观，包括陈书茵。

“虽然毕业后，你就要离开穿河镇了，这是你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暑假，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从五年级开始就喜欢你了。”

“抱歉，”宋至远的脸涨得通红，从他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到任何愧疚，而是充满了嫌恶，甚至多了一丝不明意味的痛苦，好像在这个女孩面前多待几分钟就会要了他的命一般。

“抱歉，我有事先走了。”他一面拒绝女孩，一面拔腿就走，又似乎是顾及面子并没有马上跑起来。那封粉红色的情书他都没有低头扫过一眼，事情的发生经过了长时间的酝酿，却在一瞬间就宣告结束了。

女孩依然站在原地，气得咬牙切齿。上午的时候，她和白衿传纸条，告诉白衿她打算午休的时候向班长宋至远表白。白衿在纸条上鼓励她说出口，她说，我感觉宋至远总是留意你，说不定他也喜欢你。一节课的期待转而化为泡影，陈书茵将那封情书撕碎，并发誓要加入其他女生的阵营，再也不要和白衿一起玩了。虽然不理她，好像对她来说也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白衿亲眼看到宋至远拒绝了陈书茵，他似乎有很急的事情，从中午的时候就开始有反常的迹象了。白衿没有一丝犹豫就跟了上去，她看到宋至远进了教学楼。宋至远去的是校医务室，医务室只有一位老师，好像是刚调来这所学校不久的。

校医院就在教学楼一层的走廊尽头，有一扇窗户一直关不上，露出了个缝隙，根本不算是完全封闭。

他走到门口，急切地敲了敲门，轻声说：“白老师，是我。”

门被拉开了，那个新来的医务室老师似乎是和宋至远熟识的。她用一种不是老师对待学生般的热情将不情不愿的宋至远拉了进去，并关上了门。白衿等了三分钟后才悄悄走过去。校医务室的位置虽然隐蔽，但毕竟是学校的设施，那扇门和普通的教室门是一样的，有一条长方形的玻璃嵌在门上。白衿透过那扇玻璃看到，宋至远正背对着门口坐在一个凳子上，他伸出一条胳膊，破天荒地将一直遮得严实的袖子撸了起来。

那一条胳膊肿胀如牛的胃袋，尤其是关节处，像是长了个结节一般。前臂和大臂布满红色斑块，斑块上面覆盖了许多银屑，风一吹就能在空气中制造一场雪花。

“你这孩子，都这么严重了，怎么还这么能忍？”校医白老师看到宋至远的胳膊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拿出放在抽屉里的药膏，然后拿出棉签要给宋至远擦药。宋至远仍然不吭一声，甚至别过头去，不想看自己的胳膊。白老师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开始埋怨：“有病就要治，你总遮着不是办法，闷在里面是好不了的，给你开的药有没有按时吃啊？”

“我知道……”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对付的话，室温足够温暖的情况下，他的额头竟然渗出冷汗。他在忍耐，此刻的胳膊感觉像有万条虫爬过，奇痒难忍。

“头上的好了吗？你留这么长的头发，不易于恢复啊。”白老师下意识去摸宋至远的头，被宋至远条件反射地躲开，不知他是在嫌弃老师的手，还是在嫌弃头顶上的红斑。

“现在天气冷了，没之前那么难受了。”宋至远还是主动解释了一句。

“身上其他地方还有吗？”白老师耐心地给宋至远上完药后，询问道。

“其他地方没那么严重，老师把药膏给我就行，我可以自己上药。”宋至远平静地回答。

“你爸让我来就是让我照顾好你，跟我就别客气了。如果需要，我可以给你开证明，向班主任请假。”白老师苦口婆心地劝道。她当然明白，这个年纪的孩子将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可是作为过来人，她还是想要告诉面前这个性格极其别扭的男孩，自己的身体比任何事物都更重要。

不知为什么，宋至远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天在仓库中见到的那具尸体，包括一同看见尸体的其他几个同伴的脸。在此之前，他和那几个人完全不熟，甚至没怎么说过话，他们从没在自己发呆的时候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但是，经过昨天那件事，他竟然会在此刻想到他们。

因为昨天，那两个男孩将自己五花大绑，尼龙绳束缚着两条手臂，害得自己的银屑病加重。从昨天下午开始，他感觉胳膊奇痒难忍，伴随着红肿和疼痛，所以一放学他就回家了。但奇怪的是，他没有产生怨恨他们的情绪，甚至想要看到，他们接下来会作何反应。

“既然教室不让你们回去，那你就现在这里休息吧，下午上课你再回去。我出去和同事吃饭，你可以安心待在这里，不会有人打扰。”白老师看宋至远一副听不进劝的样子，干脆放弃，给他一个人留出一点空间。

“好，谢谢老师。”宋至远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都没有站起来意思一下去送老师出门，白老师似乎也是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也没有再苛责什么，就转身出门了，顺便将门关上了。校医院在走廊的尽头，一般很少有学生来打扰，树人小学的孩子都是宁可忍着伤痛也不想和老师打交道的，宋至远可以安心在这里休息。

一直站在门口的白衿发现老师要出门，连忙侧了个身躲进前面的男厕所里。这个时间段是不允许学生进教学楼上厕所的。等老师径直离开走廊，白衿从男厕所出来，然后她直接推门进了医务室。

背对着门坐的宋至远听到突然有人推门的声音，吓得惊慌失措，连忙要将袖子撸下去。他起身急，手腕一下磕到了桌子边缘，痛得甩了两下手腕。他回过头，没想到站在门口的竟然是白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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