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本就头疼的脑袋,此刻更痛了。
我狠狠地瞪了安别绪一眼,知道刚刚的那番话,我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嘛!
此刻,再也没有勇气面对门前站着的景缙,推开他跑了出去。
跑出禁军处之后,在一棵棠梨树下坐了下来。
想着,如今我已经打入了洛阳宫内部,是时候召集旧部入洛阳了。
在军中时,我便任候正,负责军中刺探情报、监察敌情、离间敌军,迷惑敌心,收买敌方的这些事儿。
父亲被收回兵权、郁郁辞官以后,我的这支以斥候之名养在军中的谍者,也被解散了。
也不知如今的他们,可还愿意随我为这天下,略尽一点绵薄。
我得想个法子,得到少府的管理之权。皇宫的买进卖出,钱财收入都要经过这少府监之手。这个职位,是宫中最大的肥差,掌握住了少府,手中便有了钱财。
有了钱财,才方便做事。
毕竟,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没有白使人的道理。
要想有人替自己卖命,总出得起让别人能替自己卖命的价钱。
我这边正想着呢,便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仰起头一看,竟然是景缙。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如今,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丝毫没有了刚刚的愤懑,倒叫我愧疚更甚了。
“你不生我的气了吗?”我闷闷地道。
“我要是真生你的气,早就被你气死了。还能这么站着跟你说话吗?”
我低下头,觉得有些难过。
我九岁时因为任性,不想与父母两地分离,闹着要跟着父母出关,结果流落草原三年,吃尽了苦头,差点魂归望乡。
十六岁的时候,因为任性要替兄长完成遗愿,执意入宫。结果几经生死,步步险象环生。
而接下来,我又任性的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一条,更为艰难困顿的路。可能还会面对无数的白眼与流言,不被理解、不被承认,无人喝彩。
我这一生都吃尽了,因为任性带来的苦果。可是,我从不觉得自己有错。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景缙。我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明明这世上,有一条更轻松的路不是吗?
不用舍弃所爱,不用背负骂名,只需忘掉姓名,只需洗手作羹汤。便可像这世上大多数女子一样,有枝可依,有人可靠。
景缙这样好,便就与他做一对自在逍遥的梁间燕子,又有何不好?
我差点就要说服自己了,景缙差一点就要动摇我了。
然而,我想到了我叫谢玉阳。
于是,朝景缙摇了摇头。
不好。我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如果我选择了那条轻松的路,那我就不是谢玉阳了。
然后,我对着景缙又重复了一次:“我就这个样子,改不了了。”
我叫谢玉阳,玉是玉门关的玉,阳是西出阳关的阳。
我就是胸襟广阔,我就是心怀天下。
我就是想要以罪奴之身,也要为国为民,那又怎么了!我知道自己渺如尘埃,也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蚍蜉撼树,那又怎么了!
至少,我顶天立地,我无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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