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骨碌爬起来蹬鼻子上脸,“有点……九爷,您答应我的东西,什么时候兑现呀。jchenghbgc”
胤禟扬起下巴示意她继续给自己修脚,“就冲这小惦儿样儿你也出息不了。我不说了么,年前给你弄了来。”
“真的啊?”女人两眼一亮。
“爷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不过东西是我给的不差,可别拿出去显摆,尤其是跟莺三瑶五她们俩,你上回显摆你那羊脂玉镯子,回头我又搭进去仨。”
她爬在他脚底下拿指甲锉细细磨着,登时脸色有变,“您说的这是哪一茬呀。”
“不就是博古斋的红珊瑚钿子么。”
“哪儿跟哪儿呀,您不给也就得了,打得什么岔,”她狠狠拈下膏药贴在他脚趾缝里,咬牙道,“谁稀罕!”
胤禟见她急了,反倒一笑,半认真半玩笑地道,“知道我为什么到你这儿来吗,你修脚修得好啊,说来归去,你就是个捧臭脚的。”
女人忿忿地想要说话,动动唇,又咽了下去,兀自挪到架子床里首,靠着两只大箱子坐。丫鬟挑开棉布帘子进来回禀道,“玳姨娘来了。”
胤禟的女人中,没一个像玳二这样姿色平平的。其实因为向来淡施薄粉甚至素面朝天,当她挽起高髻,她倒是有可能让其他女人显得媚俗,但她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她只是质朴,而没有脱俗。更要命的是,胤禟生个圆团脸,于是总爱找小脸的女人,玳二的脸长而弯,像颗蚕豆,更像他的姐姐
22、一
。玳二原本是宜妃的侍女,胤禟待她确实是待姐姐。
宜妃说,胤禟的十根手指头并不拢,是个攒不下资财的主儿,得找个人管着他,于是挑中了玳二。玳二守财,是山洞里开河,只进不出。可惜面盘露骨,不是旺夫相,自从辅佐了胤禟,他倒越发穷了。京郊的木材厂因为胤禩主持户部需要避嫌,渐渐揽不上活计;关外的人参这几年也落了价,害得他只得暗自疏通,卖官鬻爵,赚点铤而走险的辛苦钱。
未几玳二挑了门帘进来,显然是刚刚脱了雪蓑,带着一股凉气,额发沾了雪水,打着绺儿,像行草的笔画,给胤禟施万福道,“我还说等会子落了身上的凉气儿再进这隔扇里来,这丫头忒利索,马上进来禀报了,怕是带跑了这屋里的热气儿。”
珍六阴阳怪气地接道,“不碍的,玳姐姐,倒好,爷正脑子发烧呢。”
玳二不知道这茬接还是不接,两手指头交叠着,很尴尬。
“别理她,”胤禟盘腿坐在炕沿上,一抖便袍下襟,遮住一双白袜,“大雪天里,劳烦你还来回事,早间我打发丫头去告诉你,雪大就别过来了,想必是她们偷懒没有去。”
“不妨事的,我跟珍妹妹的院子隔得也不远,再说,实在有些拿不准的主意,要讨您的示下。”丫鬟搬了张圆凳给玳二,玳二就着炕沿坐了,对胤禟道,“咱家广宁门外的粥厂子,是不是该歇了?虽说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可眼看到了年下,这南来北往的饥民越来越多,早晚难以为继,只得草草收场,落人埋怨,这倒还好,要是被万岁爷知道了,他老人家说出一个好字,您岂不更是骑虎难下?您是善人,可也得有时有晌不是?眼下咱家的光景……”她想起胤禟避讳提起败家之事,就不便说了。
胤禟听了,不禁失笑,珍六在一旁搭言道,“您别喝着西北风打饱嗝了,一开始跟裕亲王斗气我就说了,玩笑归玩笑,开什么粥厂子,这白花花的银子都打了水漂,还不是自己心疼?再说您能得着什么呀,好名声?这世上最烧手的就是好名声。”
胤禟只是笑,继而问道,“保泰家撤了没有?”
玳二答道,“据说是还没呢。”
他把手拍在腿上,“这孙子,还硬挺着。”他停了会儿,问道,“还有别的事没?”
“重阳前放债收回来的那笔银子,也不够干什么的,眼下有两件事,一件是打点八爷手底下那群外放的京官,一件是给十四爷家修园子,爷掂量掂量那件打紧些,先操持人去办。”
胤禟紧闭嘴唇盘算着,外间穿来女子走动讲话的喧闹声音,他便问道是谁,玳二道,“瞧我这记性,刚进院子的时候遇见雁庭姑娘,她
22、一
让我捎话给爷,自己就在外间候着呢。是福晋在玉泉山散居,这两天想四格格了,想把姑娘接过去住几天。”
胤禟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俩听听这是个当亲妈的么?红丫儿前两天闹肚子,人都瘦了三圈,刚好些,她又要折腾。寒冬腊月大雪天,她有家不回,还要让我闺女去就和她!她当自个儿是谁呀她!”
雁庭在外间喊道,“爷,福晋没说这就接格格走,只说先问问爷,成的话寻个天好方便的日子。”
“让她死去!还反了你们不成。”胤禟答道。
玳二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碗,捧给胤禟,“您别动气,福晋也是想孩子,一时半会没考虑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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