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虞凝霜忽然想起来,田六姐根本就没有名字。
她有的,只是“六姐”这样一个父母赋予的简单代号。
敲门声越发紧,就在虞凝霜脑中已经闪过无数不祥画面的时候……
忽听内里传来深深浅浅的脚步声,而后,门开了。
见得来人模样,虞凝霜的心还来不及放下,便在半空中被击中。
“六姐!”她惊痛不已地脱口而出。
“你这是怎么了?!”
第39章炸酱面、干炸鳗鲡
“欺人太甚!”
虞凝霜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为了纳妾,敢这么对你?!”
她用了十成的力,手被震得生疼,连带着桌面、甚至仿佛周遭空气都同时震颤起来。
可这份震动却没有传达到对面的田六姐处。她仍是不声不响地木然坐着,垂着头不看虞凝霜。
汴京冷饮铺开业时,田六姐曾登门祝贺,那不过是十日之前的事。
当时田六姐虽已经略显憔悴,却远不及此时触目惊心。
总是大笑着自称“南大集一枝花”的她,如同一个干瘪的破旧木偶坐在虞凝霜面前,发髻散乱,衣襟都是皱的。
更可怕的是,她额角有刚结痂的伤仍洇沁血色,一条小腿也有大片淤伤。
虞凝霜要请郎中,可田六姐死拽着她不应,如同要上刑场,虞凝霜只得作罢。
好在虞凝霜卫生医疗意识到位,铺里备着急救药箱,这便拿出药酒给田六姐细细擦拭伤处。
绵密的刺痛似乎渐渐唤醒了田六姐。
终于,在虞凝霜小心翼翼给她腿上贴了一剂万应膏的时候,她也勉强将一个苦笑贴在脸上。
“麻烦妹子了。”
虞凝霜摇摇头。
“六姐说哪里话?我当初借你家铺子卖饮子,乃至请你为我出主意探监阿爹,不是也样样麻烦你了?”
她声音发闷,转身给田六姐倒了一碗宁神的金银花茶,是刚刚烧水冲泡的。
“我一直无以为报,只盼着六姐多‘麻烦麻烦’我。就如今日,你只和我说是因为马大……因为马坚纳妾与他争吵。可我觉得事情绝没这么简单。还请姐姐如实相告,我也好为你出出主意。”
方才田六姐来开门时的冲击实在太大,虞凝霜实在无法任她以这个状态独自在家,这才连拖带拽、连哄带骗把人带到冷饮铺来。
田六姐双手捧着小小的瓷碗,呷了一口金银花茶。
淡橙色的清亮茶汤,温乎乎的,滋味香而微苦。
那些纤长的金银花也曾经盛放,一蒂双色,悠扬随风。
如今,它们却在被风干之后又被浸泡。一经脱水的花,再有多少滋养,也绝无法恢复到从前那绽放着生命力的光洁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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