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人群中站立着,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过去三年,他飞遍了整个非洲,以为上帝也许垂怜,让他恰好遇见那年不告而别的单鞘,可是每飞一次,带回来的就是多一份的失望。
他想起贺老爷子的临终嘱托。
贺老爷子在前一年的深秋没了,走得很突然。前一天还提着收音机在广场上跟别的大爷斗舞,第二天起来,人就吊着一口气。
聂山南跟聂水北跪在床前,老爷子糊涂了,问聂山南:“单鞘那丫头呢?你俩又吵架了?”
聂山南宽慰他:“没有,她在院子里给您煲汤呢。”
老爷子点点头,来了精神又冲聂水北囔囔:“一天天尽整些幺蛾子事来,你要是再敢对单鞘吵吵,我就撅了你的腿。”
聂水北低着头,不敢答话。
老爷子叹口气,改口说:“算了,让你哥把你打死算了。”
聂水北偷偷瞥了聂山南一眼,瞧见他眼里的失落,然后一扭头,擦了擦快要掉出来的眼泪。
要是他哥这辈子都是一个人,那他就是害得他哥打光棍的罪魁祸首。
也许是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老爷子用过晚餐后还起身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瞧见单鞘,便说要回房间休息了。睡前,他问聂山南:“那丫头丢下你,你怪不怪她?”
聂山南摇头:“我会把她找回来的。”
“好孩子。”
“我那个妹子可怜,这辈子没落着个好人家,没想到她的孩子过得也苦。你要是找着了她,一定要待她好。”
那个晚上,贺老爷子到落下最后一口气前,嘴里一直念着一个字,听不真切。后来某日聂水北想起,跟聂山南说:“哥,爷爷走前念着的好像是个‘芳’字。”
航站楼里响起一段广播:本该于今晚九点十五分飞往阿比让的航班因为交通管制原因暂时停飞,飞行时间还不能确定,航班公司对此感到抱歉,改飞明天中午一点四十的旅客请到T1楼入口黄色戒线外登记酒店入住……
聂山南目光所及之处即是T1楼入口的黄色戒线,在一阵抱怨声中,他远远看见一个单薄的身影,如此熟悉,让他片刻慌神。
单鞘从来不知道,那个滞留在机场的夜晚,有个人一直跟在她身后,隔着一段距离,陪着她从机场穿过到酒店的大街小巷,同星与月碰过面,只是一直没敢开口唤她的名字。
聂山南给江湖打电话:“我见着她了。”
江湖被小唯怡吵得脑袋疼,扯着嗓子喊:“把她给老子抓回来,我要让她见识见识我长兄如父的威严,不把她打得叫我一声‘爸爸’我就不姓江!”
聂山南说:“江湖,我腿软。”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跟他爱着的那个人久别重逢,他居然慌了神。
那边啐了他一声:“软蛋!”
“是。”聂山南轻笑自己,“在她面前我什么都不是。”
叹了一口气,他又说:“江湖,我好想她,我好想抱抱她亲亲她,把她揽在怀里告诉她我爱她我在等她。可是我害怕,怕我会禁锢了她。”
她是自由的,她是属于天空的,她可以去更广阔的地方。
可是他有时候总是自私地想,如果再遇见她,告诉她,留下来吧,别走了,跟着我陪着我。
在单鞘之前,他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可是自从遇见了她,他好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开始能够释怀自己被母亲丢弃的人生,他也开始能够原谅自己被人选择的命运,他甚至感激,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又怎么能在这人山人海的世界里遇见她。
飞机在费里克斯霍佛特博伊机场落地,空气里飘散着不知名的热带水果香味,聂山南走在人群的最后,他没有一件行李,走在他前面的是一对刚刚新婚不久从博茨瓦纳回来的年轻夫妻,从家里打包了不少东西,两人背着都显得累赘,聂山南主动提出帮忙。
听说聂山南是从中国来的,男人兴奋地跟聂山南说起川普。在磕磕巴巴的交流里,聂山南知道男人叫Nashwa,租住的地方隔壁是一对来自成都的小夫妻,两人心好,免费教附近的小孩儿中文。
“你们是好人噻。”分别前,Nashwa留下自己的电话和地址,邀请聂山南有空时去他家坐一坐。
聂山南谢过,眼睛一直落在队伍前那个披着纱巾的女人身上。
出了机场,外面有不少的gbaka(当地的小型巴士)等在外面,聂山南看着单鞘熟稔地坐上一辆gbaka,最后一排靠窗,然后闭眼好像睡着了。
路边停着辆红色woro-woro(当地的出租车),里面一个小哥伸手招呼他聊了两句,说今天还没接上一单生意,不管他去什么地方,只收他5000西非法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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