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雀儿刚进兰妹儿的病房,兰妹儿看他一眼,就哭起来,“这半天了,你死哪去了?”兰妹儿边哭边数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你把我害成这样,就不管了,良心叫狗吃了,呜呜。”
刘雀儿急忙上前,一手拢住她的背,一手捏住她的手,“莫哭莫哭。薛大夫昨天说,叫我中午来。这阵到时间了吗?”他劝说,也觉得对不住兰妹儿。一个人大清早在外面瞎逛啥呢。人家有病,就该守在人家身边才对。
“看病听他的。伺候我,也听他的啊?我看你是没安好心,巴不得把我害死才好呢。”兰妹儿越数落越生气,声音也越大,“离了我,看哪个跟你。呜呜。”
刘雀儿还没有见过兰妹儿生这么大的气,一时没有话说了,张着嘴合不拢。
手也慢慢地拿开,不晓得该不该拢住她的背,拉住她的手。他想,我这都是为了她好啊,我指望早点儿和他结婚生儿育女,哪里想过要害她要离开她呢。
兰妹儿蜷着腿坐在床上,趴在搭在膝盖上面的被单上哭,无休无止的样子。
刘雀儿不晓得她到底要哭多久,自己无法可施。觉得自己无能,是个多余的人,又不敢、也不想离开。兰妹儿毕竟是自己的女人,病好了,就可以结婚了。兰妹儿原来提出的酒席啊,房子啊,家具啊,这阵他都可以办到了。桑树垭的人修两三间砖房,两三万块钱就够了。家具更是要不了多少钱。他有钱,兰妹儿说的那些,都不是问题。
刘雀儿痴呆呆地站在那里的时候,薛大夫进来了。匆匆忙忙的,手里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纸。
薛大夫看见刘雀儿,正要说话,又停住了。他看看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兰妹儿,不解地看看刘雀儿。“咋啦?”他问,“小年轻的,亲热还亲热不够呢,咋见面就扯筋?”
“没,我没……”刘雀儿说不出来,很委屈。
兰妹儿抬起泪痕满面的脸,“结果出来了?咋样啊?我还有活头吗?”她问薛大夫。
刘雀儿看着兰妹儿搭在脸上的几缕湿津津的头发,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里很难受。
“不管咋样,都要勇敢地面对。我昨天就说了,要做好心理准备嘛,”薛大夫有些不耐烦,“人生有很多的不如意。要是遇上一点儿事情,就想到死,这个世上还有人吗?”
薛大夫一说话,兰妹儿就不哭了。刘雀儿想,幸亏薛大夫进来了。
薛大夫看一眼刘雀儿,“你跟我来一下,”他说。又对兰妹儿说:“你安静一些。”
刘雀儿看一眼兰妹儿,不晓得是不是该离开她。见兰妹儿不开腔,薛大夫也出去了,就过去扶住兰妹儿的背,把她放在枕头上,扯起被单盖好。刘雀儿给她盖被单的时候,看清兰妹儿没穿裤子,裤衩也没穿。
薛大夫还等在楼道里。刘雀儿跟薛大夫进了一间屋子。“把门关上。”薛大夫对身后的刘雀儿说。
刘雀儿第一回进薛大夫的屋子,闻见满屋子的药味,胸腔里就被药味塞满了,鼓胀鼓胀的。把门关上,薛大夫把一杯水放在刘雀儿的面前,半天没开腔,只是看着他。刘雀儿就觉得有些紧张。
“喝一口水吧。就这么回事,想开就对了。”薛大夫把手里的那张纸推到刘雀儿的面前说,“不如意事常八九,哪有事事如意的啊。这是结果,你看吧。”
刘雀儿看见纸上有印好的字,也有写上去的字。印好的字他认不了几个,写上去的,就更是一个也不认得。他没有多看,把纸推回去。“你给我说吧,我不认得字。”他说。
“你可能也感觉到了,”薛大夫说,“我也不想要这个结果,可是,由不得我们啊。”
“是——”刘雀儿确实已经感觉到了,还是想问清楚。
“不能生育了。”薛大夫不情愿地说,“她打胎的时候,损伤了子宫……”
薛大夫的话没说完,门一下就被打开了。两人回过头去,看见兰妹儿站在那里,披头散发的,一副要发疯的样子。薛大夫看刘雀儿一眼。刘雀儿心里明白,刚才他们说的话,兰妹儿是听见了。
兰妹儿在门口停一下,跑到薛大夫面前,大哭一声,双腿“咚”的一声跪在薛大夫的面前。
薛大夫看一眼刘雀儿,又看一眼开着的门。刘雀儿赶紧过去把门关上。
“薛大夫,你可不要吓唬我啊,你可要管我啊,你可要给我治好啊,”兰妹儿抓住薛大夫的白大褂,把头放在薛大夫的两腿中间,号啕大哭,声泪俱下,“不能生育了,我们就没有后人了,我们就断子绝孙了。你可要救我们一把啊。”
兰妹儿把薛大夫摇晃得东倒西歪的,在椅子上快要坐不稳了。薛大夫解不开兰妹儿的手,求援地望着刘雀儿。
刘雀儿在桑树垭是见过一些泼妇的。那是和敌对的人撕扯哭闹,是亏了理的人胡搅蛮缠。这阵的兰妹儿,比那些泼妇还要厉害。薛大夫倒成了完全亏理的人,一声不吭,任凭兰妹儿搅缠。
刘雀儿看见薛大夫的眼光,很过意不去。他很害怕这阵的兰妹儿。可他还是过去了。
刘雀儿先是扶住兰妹儿的两个肩膀,“听话听话,和人家薛大夫搅缠啥呢,”
他说着,把双手移到兰妹儿的肩膀下面,两手搂住她的腰,想把她抱起来,“起来起来,有话慢慢说嘛。”
兰妹儿挣扎一下,趁势站了起来,哭声也停了。刘雀儿正要放手,想叫她坐在椅子上去商量对策,这时兰妹儿像是发现了真正敌对的人,一把揪住刘雀儿的衣领不放,“都是你干的好事。你以为只是害了我啊?你把我们两个都害了。”
兰妹儿又哭闹起来,纯粹蛮不讲理,“这阵你就称心了?这阵你就甘心了?这阵你就不管我了?啊?说啊,说话啊。”
刘雀儿好不容易才喘出一口气来,“你丢手,好好说嘛,”他说,“你这样……教人家外人看见了,多不好。这是医院,是薛大夫的……家,我们慢慢说……”
兰妹儿放开手,扯起袖子擦一下脸,使劲地在一把椅子上面坐下,看着两个人。薛大夫倒一杯水,老远地放在桌子上,不敢往前伸手,害怕又被兰妹儿揪住。
兰妹儿不客气,端过杯子就喝。喝一口又吐出来,不住地吐舌头,连杯子也使劲地砸到墙角里去。刘雀儿明白兰妹儿是被开水烫着了,赶忙把自己的那一杯给她送到面前。兰妹儿生气地扭过头,看也不看一眼。
刘雀儿开腔了:“薛大夫,兰妹儿这,你就想想办法吧,花费多少,都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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