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惦记着回娘家,囫囵吃了口早食,便钻到房里去收拾起来,她前两日跟柳氏学绣花样,学了个半吊子,看着裁被剩下的细棉布料,便都收起来央着柳氏帮她做了两对护膝,想着下次回家送给爹娘。
柳氏当日便给她缝好模子,昨日白氏又在里面塞了一层厚厚的棉花,让柳氏帮她缝好后,立马收到柜子里,只等着赵大毅年底要去她娘家村买猪肉的空当,送到她爹娘手里。
岂料今日突然有回娘家的机会,她便得收拾一下行囊。
李氏却没什么好收拾的,她只让闺女摘青梨的时候给她备了一篮筐,待会提着便可以走。
鸡鸭鱼肉什么的,李氏没有准备,当下既不是过节又不是过年,大费周章的准备节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是什么大富之家。
一筐青梨,虽然别人看起来觉得没什么,可白氏却知道其礼的贵重,自然心中半点嘀咕都没有,只剩下一腔感动。
等白氏收拾好行囊,李氏便去主屋提青梨篮子,走的时候跟赵老头打了声招呼,赵老头点了点头,硬要送她俩出村子,在村口目送婆媳俩离开,他才转身回家继续做工。
李氏婆媳俩走了一会儿后,柳氏走出卧房,轻轻敲响主屋的房门,听见里面有轻微的响动后,她才慢慢推开房门,笑意盈盈的走进去。
赵桃花睡眼朦胧的窝在被子里,天色微亮,她就被阿娘摇醒,派她去神仙地里摘菜、摘青梨,弄得她一大早上,累得跟小黄一样。
李氏见闺女一脸倦容,也没有难为她早起床,接过青菜蓝子和半背篓青梨,轻轻亲了一下闺女软乎的小脸,让她继续睡。
可走之前,又叮嘱了柳氏,再过一会儿叫醒她。
李氏觉得小孩子贪睡一时半会可以,却不能醒了还一直赖在床上,她估摸着闺女醒来的时辰,叫柳氏去给她穿衣起床吃早食。
柳氏进门的时候,看的便是赵桃花一脸生无可恋的瘫躺在被里,眼神呆滞的看着床顶帐子。
直到柳氏走近,她才呆呆的喊一声:“二嫂嫂。”
柳氏曲膝坐在床沿上,把手伸进被子里,抓住赵桃花不安分的脚丫子。
可能是觉得有些痒,赵桃花突然咯咯的笑个不停,翻转着身子,想将脚丫子从柳氏的手里缩回来。
瞧着赵桃花笑开的面容,柳氏慢慢松开手,转身去衣柜给她拿衣裳:“赶紧起床吃点东西,不吃早食身体可受不了。”
柳氏打开衣柜,看到一套崭新用浅黄细棉布制成的衫裙,这是她昨日给小妹做的,本来就是打算给小妹穿着挡秋寒用的,没想到婆母给它放到最下面压箱底。
再好的衣衫不穿也等于浪费,她想都没想,拿出那套浅黄细棉衫裙,轻轻关上衣柜,转身走回到床榻前。
赵桃花已经翻开被子,坐在床上打了个冷颤,秋寒真是钻心的凉,不是那种扑面而来的冰冷,仿佛要将人都冻住的感觉,而是那种突然细密的凉刺,凉到心坎里。
她瞧着柳氏手里的衫裙,一脸惊喜,这不就是她的在洛河县城看到的仙女们所穿的衣裙嘛!
柳氏见她盯着衫裙的眼睛在发光,不由笑道:“小妹喜欢这套衫裙吗?”
“喜欢喜欢!跟二哥在洛河县城的时候,那里的人都穿这种衫裙,可好看了!”赵桃花爱不释手的摸着浅黄衫裙,她立马站直身子,方便柳氏赶紧给她穿上。
柳氏拿起衣衫一件一件的给她穿:“二嫂嫂手活慢,才将将赶出这一套衫裙,你二哥的衣裳我都还未开始裁剪呢,家里还有两匹浅色料子,等过些时日,二嫂嫂再给你裁上几套,让你换着穿。”
两只胳膊张开的赵桃花摇了摇头:“桃花不用换着穿,二嫂嫂给自己裁衣裙穿,二嫂嫂好看,更要穿漂亮的衣裙!”
柳氏系裙带的手一愣,眼眸闪过一丝暖意,自从姐姐失踪后,有多久没人说过要她穿漂亮衫裙了。
当初正逢年底,她母亲得了绸缎铺子老板娘的赏,拿回家半匹衣料子,虽然不多,但胜在颜色好,料子也好,是一块夏季穿的轻薄丝绸,制成丝裙穿在身上,衬得人飘飘欲仙。
母亲想着姐姐即将要说人家,应该穿得好看些,好让媒婆高看一眼,不至于介绍一些不靠谱的人家给她们相看,不说大富大贵的人家,起码也得是有些家底的农户。
没想到姐姐只看了一眼,想都没想便塞到她手里,她想塞回去,却被姐姐一把摁住,然后用手轻抚着她的头柔声道:“姐姐想嫁的人绝不是那种看重皮相之人,姐姐用不着,留给你以后长大遇到心上人,再穿给他看。记住,女为悦己者容,千万不要为博得男人欢心而去争强斗艳。”
后来,母亲给她制成一件漂亮的丝裙。
后来,母亲便病了,她也无心再穿漂亮的丝裙,便一直搁置在柜子里。
后来,母亲去世,姐姐也失踪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
然后便是金婉娘进门,那件丝裙。。。。。。自然也轮不到她穿了。
柳氏每每回想到那段日子,心里总是一阵一阵的疼痛与害怕,仿佛像被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打上印记,碰不得想不得,一想起便是无尽的痛楚与苦楚。
“二嫂嫂,这样就穿好了吗?”赵桃花低头环顾着自己身上的衫裙,欣赏了一会儿,见柳氏没有动作后,便轻轻摇了摇柳氏的手问道。
柳氏被摇得回过神来,手继续拿着裙带系了个漂亮的结,整理一下裙角后,站起身拍了拍手:“好啦,我们桃花真漂亮!”
赵桃花脸唰的通红,她跳下床塌,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跑,她要给阿娘阿爹还有虎子他们都看看!
柳氏来不及拉住她穿鞋,只能跟在后面一块出了房门。
赵桃花一出房门便见到屋顶上蹲着的几个哥哥和堂哥,连忙迈步跑过去:“大哥、二哥、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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