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膝静静坐在角落里,身上还穿着他的寝衣,开司米柔软而轻暖,只是手足已经冻得青紫,渐渐麻木失去知觉。
天亮了。
咣啷一声门被打开,军靴沉重的声音踱进来。
&ldo;姜重兰,&rdo;军靴在她面前停住:&ldo;起来!&rdo;
她被粗鲁的扯了起来,因为四肢麻木,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就被拖出了牢室。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极大的屋子,没有窗子,灯开得雪亮。墙上整齐挂着一样样的刑具,地上生着四个火盆,盆中刚添了炭,火苗熊熊燃着,空气里还有皮rou烧焦的味道,中人yu呕。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将一切隔绝在外。
她从来没有体会过那样多的痛苦,当奄奄一息的时候,偏偏又有一桶冷水兜头浇下,寒彻身心,bi迫她哆嗦着醒来。十根手指早就血rou模糊,看不出任何形状来,血还在一滴滴的往下滴。
每寸肌肤都在痛,万千根神经都无比清醒的感受着痛觉。痛!痛不yu生。
竹签一根根钉进去,再拔出来。
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指骨破碎的声音。
她再次昏阙过去,然后重新被辣椒水呛醒。她麻木的想,离死还有多远呢?
可是她没有死,像是只沉重的麻袋,被拖回牢房去,扔在地上。
地上很冷,连只蚂蚁都没有。窗齿上挂着尺许长的冰柱,反she着晶莹的日光。
天晴了。
这个冬天这样寒冷,连有太阳的日子都这样寒冷。
她想起许久之前的悠远冬日,为着讨好她,他专门抽空陪她去积泊潭看雪。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雪仍搓棉扯絮般落着,绵绵无声。潭水早就结了冰,像一面琉璃镜子。他替她围好大衣貂皮出锋的领子,小心翼翼的问:&ldo;冷不冷?&rdo;
她没有回答,他也早就习惯了,很多时候她并不理睬他。睫毛上落着雪花,像是朵绒绒的小白花,挡去视线中的大半。远处可以看见侍从室放出去的岗哨,一个一个的小黑点,从山腰散落下来。她心里只在盘算,怎么样开口套问他进攻翼州的准确日期。
后来她还是问了:&ldo;你几时走?&rdo;
他迟疑了一刹那,然后就笑了:&ldo;你要是想我留下来陪你,我就不去了。&rdo;
她转开脸去看雪。
就因为她问了他这一句话,他很是高兴了几天,连着几天总陪着她,说话的时候也不避开她,她因此听到准确的军事行动日期。
他对着她的时候,脾气总是特别好,总是顾着她的脸色,她若是不乐意,他也并不会碰她。有次半夜突然醒来,睁眼突然看到他坐在chuáng侧,无声的凝望着自己。看到她醒了,顿时站了起来,立刻走开到数步之外,才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jg疲力竭的睁开眼晴,疼痛已经夺去了她的大半意识,他看着她,眼中流露出惊恐的绝望。
他为什么在发抖?
他抱起她,她全身的骨头都似已经散架,轻飘飘的,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ldo;重兰……&rdo;
她用最后一分力气睁大眼睛。
&ldo;重兰,&rdo;他的声音支离破碎,整个人就像濒临绝境的困shou:&ldo;你看着我,你看着我!&rdo;
她昏昏沉沉的阖上双眼。终于吐出了一个字:&ldo;疼……&rdo;
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那种无穷无尽的折磨,连梦里都不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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