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朕知道,你一向更疼月儿,可她……终究是个女子,将来定是定是要给她好好再寻个夫家,就是,咳咳,可怜温家那孩子了。”
“可她终究是个女子。”
她闻言未置可否,只是低垂的眼中泛起冷意——
这话可当真耳熟。
唇角笑意未减,但抬眸时,她的神色已变得温从。
宸皇躺回榻上,双目瞪着明黄龙纹的床帘,喘了半晌粗气,嗓中含糊不明,却仍逐字咬清道,
“晟儿……终究是太子。咳咳,你也该待他和善些,别总是总是太过严厉。”
“慈母多败儿,太子更是国本,臣妾可不敢担这万古的骂名。”
“咳咳这些年辛苦你了,朕这身子确实未尽君父之责。”
“皇家自古便是先君臣,再父子,陛下作为君主,并无对不起他们。陛下,该进药了。”
她接过叶太医递来的药碗,吹至将温,叶太医帮扶宸皇坐起,宸皇刚张口,姜梧便将药送了进去。
药的苦腥热气混着他常年咳疾呼出的血气,凝成一片白雾。
宸皇看着白雾之后的姜梧,二十余年,她虽添细纹,但容颜始终保养得当。
她红唇一开一合,道,
“您此生最明智之举,便是迎娶臣妾,让臣妾代政。”
宸皇不知想起什么,面色一变,一把抓住姜梧黑金凤袍的大袖,宛如回光返照,
“朕的遗诏可还”
“陛下放心,臣妾早已将遗诏什袭而藏,定不负您所托。”
她语气温柔,却好似无半点温度,一点不似当时燃了遗诏的那把明火。
“咳咳拿来拿给朕看看可还有不妥之处”
姜梧把最后一滴药喂尽,将药碗递还给叶太医,体贴地将他的手塞回被中,还掖好被角,居高临下道,
“陛下病重,还是莫要在此浪费精力,该好好休息。”
她转身,仪态万千地向殿外走去。
“皇后阿梧咳咳,姜梧!”
她置若罔闻,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云怀月自知温琢面上再云淡风轻,心中定是哀戚,便早已略备薄酒小菜,在后院中静待他回府,还特地嘱咐了旁人莫来相扰。
温琢若有所失地回府,见她在院中,忙定了定神,沉着地向她走去。
她坐在桌前,朝他举起手中瓷杯,
“你我月下对饮,排解一番?”
他笑中略带苦涩,
“酒何时能真正排解,不过是举杯消愁愁更愁罢了。”
虽嘴上如此言,却自顾自倒了杯酒,昂首一饮而尽后,将酒杯置于石桌之上,一滴泪“啪嗒”落进杯中,
“公主,臣在这尘世间,当真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她看着他眸中映着的晶莹月光,张了张口,本欲说“你还有我”,但终是未言,只又给他续了杯酒。
“你将他们安葬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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