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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第1页）

R第二天，新梅早早起床给大壮做好早饭，送到房间里。大壮还在呼呼大睡，被单蹬到一旁，蚊帐口也敞开着，身上被蚊子叮了几个大包。新梅看着他晒黑的面容，不由得心疼。她翻出风油精拿个棉棒给大壮涂上，不料才涂几下，大壮就醒了。他见新梅给他涂风油精，笑着说：“我还以为是我妈呢。”

“谁是你妈？快点起来吃饭吧，饭菜一会儿就要凉了。”

大壮一骨碌爬起来说：“坏了，我毛巾牙膏都忘带了，用你的吧。”

新梅啐道：“呸！你脏兮兮的，才不让你用呢！我昨天给你买好了，就放在洗脸的地方了。”

大壮走出去洗漱，新梅说道：“你回来咋不跟你爸你妈说一声啊？大姨昨天找我了，让你抽空回家一趟。”

“他们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是你说的吧？”

“我没说，他们自己从电视上看的。你呀，现在都成了咱县里的大名人啦！”

“真的？那你赶快让学生们过来找我签名吧，如今名人的字可都值钱着哩！”

一句话逗得新梅咯咯地笑起来。

大壮吃饭的时候，新梅告诉他，昨天晚上谈完话，刘双河打算尽快把牛和用不到的部分农具全部处理掉，因为以后地里长期种植冬枣，这些全用不上了。大壮听着，不由得点了点头。

吃过饭，虎王、南楼、堤头、郭店等几个村的负责人接大壮去指导病虫害防治工作，大壮在这几个村连续忙活了好几天，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来休息。

几天后，农科院寄来的农药到了。大壮挨村指导着乡亲们配药的方法，又看着他们把农药喷到冬枣树上。

傍晚，喷了一天药的刘庄农民都沿着一条窄窄的水渠奔向村西头的傅家河，福来叫上大壮也跟着过去。

走了三里多路，就见小水渠的尽头有一条弯弯的河流横亘在面前，在夕阳的余晖下，河水波光粼粼，像撒了半河床的金子。

这条河的水是刘庄的生命之源，它经过刘庄到下游与徒骇河汇流入海。过去村里没打机井的时候，村民每天吃水都要到河里来担。现在村里浇地就用这河里的水，夏天这里也是村民洗澡的场所。这条河的水清澈透明，无私地哺育着两岸的农家儿女。通向刘庄的水渠在接近河的地方是断开的，村里用水时要用抽水机抽水。

这个地方的水渠用石块砌成，水也比较深，妇女们往往就着这些石块洗衣服，而男人们却潜到岸边的芦苇丛里脱光衣服，溜到河水里去洗澡。

这时已经入伏，每天到河里洗澡的人络绎不绝。福来和大壮也在芦苇丛中脱下衣服，一块儿到水里游泳。河水清清的，冒着丝丝凉气，泡在水里，满身的燥热一扫而空。河的这段比较宽阔，有几个半大孩子正在比赛游泳，他们飞快地从这边游到对岸，又飞快地从对岸游回来，河面上顿时激起一排排浪花，游泳者的击水声、笑语声与远处游鱼跳出水面又跃入水中的泼剌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阵疾风摇响了窗下所有的风铃。

“福来，你们将来可以在这条河上动动脑筋。比如建一所小型水库，既方便村民用水，也正好开辟一个游玩的去处。”大壮随口建议道。

“那当然，俺们村委会现在没钱，等将来有钱了，俺一定要好好规划一番，把村子建成个大花园。”福来信心满满地回答。

两个人正说着，远远就见新梅站在岸边焦急地向他俩招手。福来赶紧说：“大壮，二姐来了，咱赶紧走吧。”

大壮上岸后，新梅一把抓住他，埋怨道：“在河里洗澡多危险，多让人担心！你还不快走，你妈今天直接到学校跟我要人了，再不走，我可担待不起啦！”

“急什么，想赶我走啊？我偏要美美地睡上一觉，明天再走。”

“好，明天走就明天走，你不怕人家笑话你，说你找了媳妇忘了娘？”新梅脸红红地说道。

“为解除嫌疑，你这准儿媳妇明天就亲自把我送回去吧！”

吃过晚饭，大壮邀新梅陪他出去走走。两个人顺着村子南侧的小路慢慢往西走。正值盛夏，太阳已经落山，但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路旁的杨柳高大挺拔，叶子呈青黑色，在潮湿的空气里像笼罩着一团烟雾。树上传来蝉鸣声，路上有三三两两打着手电筒的人，在草丛里翻来覆去地找东西。大壮以为他们在搜索青蛾，新梅却说他们正在捕捉蝉的幼虫，那是当地小孩子们都非常喜欢的美味。

“我们小时候馋肉了，爹娘就会给我们姊妹们捉一些，放在咸菜缸里面腌起来，到蒸干粮时一块儿放在锅里蒸熟，当肉吃。”新梅回忆着她小时候的情景。

“小时候，我们姊妹多，曾经想过要送一个出去，换一个男孩子回来。后来真把新英送出去了，送到栓柱哥家，把栓亭换了过来。结果，我娘有一次去栓柱哥家，看到新英浑身脏兮兮地站在冰冷的地上，小手和脸都冻得紫红紫红的，她心疼了，说什么也不换了，后来就把新英抱了回来。不过从那时起，就把大姐和栓柱哥的婚事订下来了。”新梅述说着往事。

大壮好奇地问：“你们这个地方都兴定什么‘娃娃亲’，那你、新英、新青怎么没有定啊？”

新梅停下脚步，故意生气地说：“你什么意思？难道希望人家早订婚吗？”

大壮自知语失，赶紧说道：“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新梅缓和了语气说：“也不是不想定。有人曾经来提过亲，可后来由于我坚决反对，爹娘就没答应。”

“你是怎么反对的？”大壮问。

“我就顺着枣树爬到院墙又跑到屋顶上去，把爹娘喊出来说你们如果答应我就立马跳下去。被他们拒绝后，我真的跳下去了。

“落到地上我一下昏死过去，好半天才苏醒过来，那个来说媒的人当场就吓跑了。

“我跟爹娘说，如果他们再张罗定亲的事，我就还跳，如果跳房子死不了，我就去跳傅家河。

“爹娘真的害怕了，他们给我检查了一下身体，幸亏没有大碍，以后再也不提定亲的事情了，新英、新青也都不提了。”

正说着，他们俩来到那座横跨傅家河的单孔石桥上，新梅指着桥下汩汩的流水说：“对，就站在这里跳下去。”

大壮打趣她说：“幸亏伯伯他们没答应，否则让我到哪里去找你这么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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