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索薪和刘庄抗税风波深深地震动了石楼乡的党政领导班子,让乡党委和乡政府的主要领导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们在加快发展农村经济、增加农民收入、改变贫困落后面貌方面迅速达成共识,但在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发展经济方面却产生了严重分歧。
在罗骏主持的第一次乡党委会议上,两种观点发生了激烈碰撞。
罗骏向与会人员传达了县政府的会议精神,对补发教师工资、刘庄事件处理等问题进行了阐述。他接着说:“刘庄事件,给我们带来一次极其深刻的教训,它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我们的观念如果再不改变,经济发展再没有新的突破,像这类事件只会越来越多。”因此,他的目光在在座的每一个人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又说,“同志们,解放思想,更新观念,全面调整经济结构,大力发展农业产业化必然成为我们下一步工作的主线。”
“抓解放思想,更新观念,要结合当前的形势,紧紧围绕农民要致富、农业要增收、农村要发展这个主题开展,要把党和国家的政策法律宣传到位、贯彻到位、落实到位,避免形式主义。本次会议结束后,乡党委要组织几次大的教育培训活动,必要时组织村干部到县委党校进行轮训,这次一定要敢于较真碰硬,敢于同一切阻碍发展的保守落后思想做斗争,切实把思想观念转变过来。
“在经济发展方面,我认为石楼乡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三农’问题,不解决‘三农’问题,我们就打不破发展瓶颈。而解决‘三农’问题的关键,就是要围绕调整农业内部结构、发展农业产业化做文章。我现在只提一个大致的设想,有些问题我们可以讨论,本次会议先定个调子,希望乡政府尽快拿出切实可行的一套方案,我们下次再详细研究。
“为了拓展同志们的思路,先谈谈我的观点,抛砖引玉。调整农业内部结构,我们省很多市、县都走在了前列,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比如寿光的蔬菜、烟台的苹果等,都已经形成产业化经营,成了全国叫得响的品牌。下一步,我认为有必要告别传统的单一的粮食种植模式,以发展高产优质高效农业为目标,积极开发冬枣产业。第一步要大力发展庭院经济,号召全乡农户在庭院中种植冬枣;第二步要吸收最新科研成果,在部分村进行试点种植,进而实现大田种植,待取得成功经验后,全面推广。针对这一问题,请同志们各抒己见。”
吴舜卿第一个发言:“对罗书记提出的两个方面的问题,第一‘解放思想,更新观念’方面,我没有意见,完全举双手赞成。
第二方面的问题,调整农业经济结构问题,第一步大力发展庭院经济,号召全乡农户在庭院中种植冬枣,我也同意。但关于第二步,我认为为时尚早。大家想想看,自从新中国成立以来,我们乡农业生产就一直以粮棉种植为主,已经形成了传统,在群众观念中根深蒂固,一时恐怕难以改变;另外,冬枣种植的确是一个全新的产业,其经济效益如何,只是根据不太可靠的社会调查,就算比普通枣子多卖几毛钱吧,但它亩产多少?市场多广?潜力多大?我们知道吗?恐怕谁也回答不上来,所以没有经过试种,盲目发展要冒很大风险。群众不答应,市场前景不明朗,这样的产业如何发展?如果硬要发展,那领导满意吗?群众满意吗?所以,发展冬枣产业不能靠头脑发热,不能打无准备之仗,更不能对党和国家的事业不负责任,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吴舜卿意犹未尽,继续说:“发展经济,解决‘三农’问题,也不能光瞄准农业经济结构调整这一篇文章。我看多管齐下更能见效,比如大力发展工业和商业,就非常必要。我举个例子,我们邻县的尚店乡,去年在傅家河西岸开了一座小型的炼油厂,附近村庄的不少农民都到厂子打工挣钱,一个工人年收入达两千多元,听说今年炼油厂不仅收回了全部投资,而且向乡财政上缴利税达十万元。同志们,多么令人羡慕啊!还有,咱县的东流头乡,在发展商业经济方面也具有鲜明的特色,比如,去年以来餐饮行业兴起了‘餐饮加娱乐’模式,当地领导抢抓发展机遇,建立了‘餐饮加娱乐’经营一条街,吸引了本县及邻县大批客商前来消费、兴业、投资,短短一年时间,乡财政收入就翻了几番。同志们,这些成功的例子,难道不值得我们去学习借鉴吗?这些成功的经验,难道不值得我们加以总结推广吗?”
罗骏知道,吴舜卿说的这些话,都是有所指的。最近乡政府正在与市外一家客商洽谈,准备在南楼和刘庄之间建一座小型的造纸厂。对方之所以愿意投资,一方面是看中了石楼乡丰富的植物纤维资源,如石楼乡出产大量的芦苇、麦秸、棉秆等;另一方面,石楼乡地处傅家河中下游段,也利于造纸厂排放污水。石楼乡原先的乡党委主要领导拍板决定引进造纸厂,双方已经签订了合作意向书,准备进一步协商签订正式的合作协议。罗骏来到石楼乡后,经过周密调查论证,认为造纸厂没有配套污水处理设施,不能有效控制环境污染,经上报县政府,及时把该项目叫停了。为此,吴舜卿到县里找过梁县长多次,梁县长让他征求罗骏的意见。吴舜卿与罗骏谈话多次,试图说服罗骏同意上马造纸厂项目。罗骏也多次亮明自己的观点,只要造纸厂能够配套排污设施,污水排放达标,即可上马;如果做不到,双方停止洽谈。罗骏告诉吴舜卿,石楼乡需要发展,但绝不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
当吴舜卿提出在石楼乡建立“餐饮加娱乐”一条街的建议时,罗骏反驳道:“搞那种‘餐饮加娱乐’的东西,说白了,就是搞所谓的‘红灯区’,以那种方式吸引客户消费、投资,是一种非常短视的行为,是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法治建设倡导的公序良俗原则相违背的,最终只能败坏社会风气,被外商瞧不起,破坏招商引资环境,结果得不偿失。”经过多次谈话,吴舜卿对罗骏的思路始终不能透彻了解。为消除隔阂,罗骏苦口婆心地反复开导他。在罗骏的心中,已经为石楼乡勾画出一幅巨大的发展蓝图,这幅蓝图的主要部分就是以开发冬枣产业为核心的农业经济结构调整,然后是围绕冬枣产业横向、纵向延伸的工商业发展链条。罗骏反复强调,开发冬枣产业犹如一步大棋,在石楼乡经济发展的硕大棋盘上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这步大棋如果下好了,一盘棋就全活了。后来,他把这个工程形象地称为“红花绿叶”
工程。吴舜卿表面上虽然表示理解,但思想深处并没有真正转过弯来。
罗骏见他旧话重提,就打断了他的发言:“老吴,这次会议主要是研究怎样发展冬枣产业,不是研究要不要发展冬枣产业。这个问题,我们已经多次交换过意见,请你注意。”
吴舜卿一听,腾的一下站起身:“罗书记,这是党的会议,我作为党员发表个人意见难道不对吗?”
“当然对,我不是那个意思。”罗骏解释道。
“那你是哪个意思?总不能‘一言堂’,不让人说话吧?罗书记,你刚到乡里参加工作,没有乡镇工作的实际经验,如果急于出成绩,让大伙跟着你冒这样大的风险,万一搞砸了,谁负这个责?
谁又负得了这个责?”吴舜卿寸步不让。
“同志,我负责!”罗骏拍案而起,“现在,石楼乡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我们正坐在火堆上烤!石楼乡三万多父老乡亲的眼睛正盯着我们啊,同志们!石楼乡所有问题的主要矛盾都出在经济发展方面,矛盾的主要方面就是经济结构调整没有突破,我们能不能跨出这一步,具体说,冬枣产业能不能搞起来、能不能搞好,事关石楼乡发展全局。抓好农业经济结构调整,大力发展冬枣产业,任何人都不能动摇!如果谁动摇,谁就没有资格面对石楼乡的三万乡亲父老!”
所有参加乡党委扩大会议的人员都从书记这段斩钉截铁的发言中听出了一股火药味儿。
“罗书记,既然你一意孤行,那我只好再次向上级领导反映我的看法了!”吴舜卿站起身,他用中途退场的方式表达不满。
其他几个党委委员想起来拦下他,罗骏示意大家坐下:“同志们,人能留下,思想转不过弯儿来也是徒然。对同志一要说服,二要等待。”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可我们已经等不起啦!”
乡党委会议因吴舜卿中途退场不欢而散,对发展冬枣产业没有能够形成乡党委决议。
会后,罗骏向梁县长汇报了会议情况,梁县长告诫他说:“吴乡长脾气比较犟,那是因为现在他思想上还没有转过弯儿来,你要耐心地做他的思想工作,争取他的支持。”
“县长,我知道。您最好也找他谈一谈,给他明确的指示,对上级领导的意见,吴乡长是一贯重视的,执行起来也是不打折扣的。”
罗骏放下电话,抱着胳膊走到玻璃窗前,望着外面的天空。天空灰蒙蒙的,像要下雨的样子,空气里含着大量水分,潮乎乎的,让人感到格外沉闷。所有人打心底里都希望来一场痛快的雷雨,打破这无边的沉闷。
开春以后,刘庄村东侧的大马路开始翻修,有段时间路被阻断了,客人明显来得少了。栓柱站在饭店门口,盼着路能够早点修通,但又没有人告诉他具体哪一天才能修好,他的内心既期盼又惆怅。从去年以来,他的负担越来越重了,三个家庭的重担压在他肩上,令他喘不过气来。大华去年下半年也开始送乡幼儿园上大班了,明年就要上一年级了,新兰正为接送孩子的事儿发愁呢。
二楞娘出院了,媳妇也从娘家接回来了。这天,二楞娘让大枝扶着到饭店来向新兰道谢。
“新兰,亏你们搭把手,救了俺们一家。”二楞娘眼含热泪感激地说。
“奶奶,乡里乡亲的,千万别见外。”新兰劝慰道。
大枝扶着二楞娘坐下,二楞娘说:“没想到这次二楞闯下这么一场大祸,幸亏碰到罗书记这位活菩萨。他不仅没有为难二楞,叫到派出所写了保证书就放回来了,还帮俺治好了病,俺的医疗费都是公家出的,花了五百多元呢。”
大枝也说:“亏了你们家栓柱跟罗书记熟络,能递上话,要不然这次二楞非坐牢不可。他还打伤了人、砸坏了车呢,要俺们个人赔,怕把房子、地卖了都不够。再加上俺大舅也出事了,俺们家现在连个借钱的地儿都没有了。”
栓柱赶忙说:“不对,这里面没俺啥事,是你们碰到好人了。”
新兰问:“对了,奶奶,前一阵光听说二楞叔他大舅出事儿了,到底出啥事儿了?”
二楞娘满脸愁容,叹气道:“按理说,当着你们小辈的面,这话不该说。还不是他大舅开的那个能唱歌跳舞的饭店惹的,现在人跑没影了,找都找不回来。”
原来,郭长有上次因打架气死本村的郭老蔫后,郭老蔫的儿子郭小蔫一心告状报仇,后来逼得郭长有四处托关系找门路,又赔了他五万元钱,事情才渐渐平息。郭小蔫拿了郭长有的钱,郭长有一直耿耿于怀,伺机报复。郭小蔫自打父亲死后,觉得在村里人前人后抬不起头来,就把地撂给媳妇宋金花,独自到外面打工去了。
那宋金花娘家是南楼的,从小娇生惯养,要不是自小定下“娃娃亲”,又收了郭老蔫的彩礼,她才不会嫁给郭小蔫呢。现在郭老蔫死了,郭小蔫扔下她和五岁的女儿出去打工,让她一个人领着孩子在家种地,她哪里受得了那个累啊。幸亏几个娘家兄弟过来帮衬,才勉勉强强把地种上,至于拔草施肥、打药捉虫这些日常的事情,就全由它去了。可这个女人天生是个多情种子,有事没事爱串个闲门子,搔首弄姿地卖弄个风骚,惹得阖村光棍眼里喷火。郭长有四十来岁,老婆人老珠黄已引不起他多少兴致。他每天看着这个风情万种、体态风骚,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宋金花,恨不得一把抱过来搂在怀里。这天,他在路上碰到宋金花,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大妹子,有件事儿想跟你商量商量,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因为有郭老蔫的事情,宋金花还没放松警惕:“孩子他伯,你能有啥事儿?”
郭长有说:“好事。是这样,上次老蔫叔的事儿闹得咱两家关系紧张,看小蔫兄弟这样,俺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一直想找补找补。你看,现在俺饭店生意特别好,就是缺人手,忙不过来。大妹子你心灵手巧,模样又俊,哥想请你到饭店上班,帮着俺管管账、给客人递个茶送个水,活不累,俺工资给你开得高高的,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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