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妹儿喝下一口水,喘出一口气,“太可怕了,好多机器都钻到肚子里去了,”
她说,说得很吃力,“翻肠倒肚的,折腾了好几次,每次折腾好半天。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兰妹儿说着,眼圈又红了。
“检查了就好了,”刘雀儿说,“薛大夫是我们的朋友,又是专家,他会用心的。”
“嗯,幸亏遇上了他,”兰妹儿说,“我想睡觉,太累了,你出去吧,我一个人睡一阵。”
刘雀儿就听话地出门去。在走廊里来回走了几遍,等不到薛大夫,也认不得一个人,就往走廊尽头走去。出了一道门,在外面的花坛中间转了几圈。
刘雀儿担心兰妹儿,想着还没出来的检查结果,心里乱七八糟的,再也没心思走来走去,就顺着原路走回去。刚要进门,从眼前门上巴掌大的玻璃窗口看进去,看见薛大夫一只手伸在兰妹儿的被褥里面,位置刚好在胸部。刘雀儿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眨了眨再看,没错,是薛大夫。薛大夫的手从胸部移到两腿中间的位置,兰妹儿就咯咯咯地笑起来。笑完,伸手在薛大夫脸上捏了一把。薛大夫取出手来,抱住兰妹儿的脑壳,两张嘴巴就挨在一起了。
刘雀儿突然就觉得有些轻飘飘的,脑壳有些晕,天旋地转的,像是要倒下去。
他害怕倒下去,急忙后退一步靠在墙上,双腿直直地蹬住,背靠在贴着石片的墙上。石片上的一股冰凉立刻渗遍了全身,刘雀儿有些清醒了。他想,这是真的吗?
屋里的人是兰妹儿和薛大夫吗?我的眼睛是不是看花了?他想,如果是真的,我是冲进去拧断他的颈项呢,还是扇他的耳光?他想,或者我是不是该走开,假装没有看见?
还没有最后选定哪一种主意,听见屋里的脚步声传出来,刘雀儿就再往后退几步,做出一本正经往回走的样子。在听见脚步声的那一刻,刘雀儿想,不管咋样,薛大夫是医生,是在给兰妹儿治疗,人家是一番好意,不能辜负了。况且,人家以前还治好了自己的雀儿,自己是能传宗接代的。要不,从我开始,刘家的香烟就断了。大恩大德还没报答呢,咋能忘恩负义。
刘雀儿刚作出往回走的样子,薛大夫就开门出来了。薛大夫出门看见刘雀儿,站住,“哎呀,你哪里去了?”他说,有些生气的样子,但显得很亲切,“兰妹儿是你的爱人,你是他的家属,有些话,我是要对你说的,要你做主呢。”
薛大夫看一眼屋里,小心地把门拉过来关上,生怕屋里的人听见了。“检查的结果明天才能出来,因为血液呀体液呀切片呀,都要化验,结果出来了,还要分析,慢得很。”薛大夫匆匆地说,“不过你放心,我会安排最好的治疗。朋友的爱人嘛。这阵你进去经管她。不过不要打扰,要静养。”
薛大夫刚要走,刘雀儿也正要进去,薛大夫又把他叫住,“哎,我放了一只温度计,在她的胳肢窝里。她的温度很高的,让她多喝水。”薛大夫说,“温度计等一会儿护士来取。”
见薛大夫走开了,刘雀儿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薛大夫是好人,是朋友,我的女人有病,我没在跟前伺候,人家把该我做的事都做了,感谢还来不及呢,我咋还能怀疑他呢,咋还一句话都不和他说呢。我这样想,还是人嘛。刘雀儿责怪了自己半天,才进屋去。他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取温度计的护士还是那个一身白的女人。白护士一句话不说,把手伸进被窝半天,取出温度计看一眼,一甩一甩地走了。她根本不看刘雀儿一眼,刘雀儿好像原本就不存在。
兰妹儿喝过两次水,其余时间就是呼呼大睡,翻身的时间呻唤两声,再没有声音了。刘雀儿干坐着,慢慢地就来了瞌睡。可他不敢睡,怕兰妹儿醒了有事要他帮忙。刘雀儿就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在后墙上面的窗口看外面院子里走来走去的病人。院子里有树有椅子,那些病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有大热天穿袄的,有夹着两根拐棍的,有弓腰驼背的,有坐着轮椅的,有用白纱布包着脑壳的,也有缺一只胳膊少一条腿的。刘雀儿一看,浑身就不自在起来,生怕自己成了他们中间的哪一个。
越是那样想,越是想看清楚,就没有瞌睡了,就站在窗口看着,直看到院子里没有了太阳,看到阴凉慢慢地变浓。刘雀儿晓得,已经是下午了。夏天天长,大部分时间已经过去了,再过一阵,天就要黑了。刘雀儿感到肚子早已经饿得受不了了,兰妹儿还没有醒,不能撂下她去吃饭啊。
刘雀儿有些着急的时候,薛大夫来了。“真对不起。一直忙着化验。饿坏了吧?”薛大夫说,“快叫醒兰妹儿,我们出去吃饭。”
薛大夫说话的时候,兰妹儿已经醒了。“啊,天要黑了?”兰妹儿坐起来说,揉揉蒙眬的睡眼,用两手理理乱糟糟的头发,“薛大夫啊,我这肚子,能吃饭吗?”
“怀娃的地方,和吃饭没关系。饭是吃进肠胃里面的。”薛大夫笑着说,“你们不懂生理,就不要乱说话,免得人家听见了要笑话。”
“本来就不懂嘛。要懂,我还问你啊?要懂,我还会受这样的罪啊。”兰妹儿嘟起嘴巴抱怨,“人闲说空话。哪个爱笑话,他就笑吧。反正,我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饭还是在闻香亭吃的。刘雀儿以为薛大夫又要叫服务员,薛大夫却没开腔,几样菜就端上来了,还拿来三瓶营养快线。
“刘雀儿,你咋样看待我?”吃过几口菜,薛大夫放下筷子,看着刘雀儿,一副专门谈话的样子,不像是在饭桌上,“我们做大夫的,是特殊职业,一般人既要求乞你,又要防备你。说到底,是不被人理解的。”
咋样看待?刘雀儿一时说不出来,不晓得咋样说才合适。
“直说嘛,不要怕,”薛大夫等着,“我可是把你当成朋友看待的,没有分过你我。”
刘雀儿从薛大夫的话里受到了启发,“朋友。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看待的,真的。”刘雀儿说,“我只有你一个朋友。有你这样一个朋友就够了,胜过了很多的人。”
薛大夫笑了。“既然这样,你们两个都在这里,有些话,我就对你们明说了吧,”薛大夫看看刘雀儿,又看看兰妹儿,停顿一下,“说到底,你们还是年轻,懂得的事情少。年轻人疯狂一些是正常的,我在你们这样的年龄,也一样。幸运的是,我,还有其他的人,在生育生殖这方面,一直没有问题。你们既然出了问题,就要做好面对问题的准备,啊。”
做咋样的准备,刘雀儿还是不明白。他想,看来兰妹儿的身子是严重了,一定是要花很多钱的。要不然,薛大夫是不会这样郑重其事地和我们说话的。刘雀儿在担心的同时,又有些庆幸,庆幸昨天碰上了老高。不管他是真名还是假名,总算是在他那里把一个盆子和一个罐子卖了十万元。
这也许就是先人在暗中保佑我。刘雀儿想,要不,两件东西偏偏就碰上了老高,偏偏就卖到十万元?看来,这十万元,是先人专门送到我手里,是有专门用场的。想到这里,刘雀儿松了一口气。阳间有钱鬼推磨,阴间有钱魂还阳。有了钱,兰妹儿的身子,就能治好了。
刘雀儿看看兰妹儿,见兰妹儿也在看着他,满脸的疑惑。“你就说吧,”刘雀儿看着薛大夫,轻松地说,“你说清楚些,我们也好做准备。”
“那我就直说吧。根据今天的检查情况看,有些不妙,”薛大夫看看面前的两个人,“在这方面我见得多了,有经验。兰妹儿的情况,可能会影响到今后生育。”
兰妹儿一听,趴在桌子上就哭起来。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桌子都跟着她的耸动颤动起来。
刘雀儿也慌了神,看看兰妹儿耸动的肩膀,又看薛大夫。“薛大夫,我们是朋友啊,你可要给我想想办法。”刘雀儿把坐下的椅子往薛大夫面前挪一下,“你是专家,是会有办法的。”
薛大夫端起饮料杯子,示意刘雀儿也喝一口。“你们先不要着急,明天看了化验结果,经过分析才能最后确定。但愿没有大的问题。”薛大夫说,“不过,一旦有了问题……”
“咋样啊?”刘雀儿急急地问,“是不是要花很多的钱?”
薛大夫不开腔,只是缓慢地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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