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熬了些安神汤,您趁热喝了吧。」
周沅溪已有六个月的身孕,眼看年底就要临产,这将是他的第一个皇儿,容拾千叮万嘱叫她身边的宫人小心照料,此刻见她步履维艰端着汤碗走来御书房,更是急得上前扶她坐下。
「这让别人送来就好,你现在怀着孩子正辛苦,外面又下雪,何必亲自端来?万一有个意外伤到了身体,要朕如何向姑姑交代?」
容拾皱着眉头,眼中的忧虑与责备就要溢出来,语气也重了一些。周沅溪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心头一暖,娇嗔道:「让旁人来做,臣妾不放心嘛。」
闻言,容拾叹了口气,揽着她一同坐下,当着她的面将那碗汤一饮而尽,柔声问:「这下你可放心?」
周沅溪见如此,羞赧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李公公见帝后恩爱,便示意一旁的宫人跟着自己出了门。
今日案牍甚少,容拾也算有空,两人沉默不语,相拥看着窗外的细雪,仿佛整个世界都静谧了下来。
「臣妾还记得,五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天气,我们在鹭源镇第一次见到易姜。」
听到「易姜」二字,容拾心中一滞,但会快恢复过来,问道:「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这事?」
周沅溪抬眼望他,却见他表情并无变化,心下叹气,笑了笑:「说来羞涩,看见这雪,就想起来当年那个雪玩偶,本想也捏几个玩儿玩儿,却发现并不是那么容易,方才想到随手一捏就能捏得惟妙惟肖的她了。」
容拾微微一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都快要做母亲的人了,还是这么贪玩儿。」
周沅溪娇羞地往他怀里钻了钻,知道他有意不提,便不再言语。
自从两年前那件事后,周沅溪再没见过易姜,在这两年里甚至从没在容拾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仿佛这个人也随死去的容执一样消失在了他们的生命里。
她本以为,他会执意带易姜回宫永远留在他身边,可是当日回来的,就只有他一个。
周沅溪本就与容拾亲密无间,再加上与他同床共枕两年之久,又怎会不知枕边人的心事,只是容拾不提,她也没办法开口问。
周沅溪爱容拾,但也不讨厌易姜,说起来她自己也觉得荒唐,她最大的愿望竟是希望他们三人永远生活在一起。
她不得不承认,易姜留在鹭源镇那两年,是她迄今为止最快乐的两年。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周沅溪因孕期劳累,每日在下午都要小睡一会儿,于是便与容拾告辞。
容拾站在门前目送周沅溪离开,直到不见她身影,才回到案前坐下,继续处理他未完成的事务。
虽说不多,不过等到全部完成也已经入了夜。
「陛下日日宵衣旰食,再这样下去老奴恐怕您身子吃不消啊,今日不如趁早些休息?」李公公担忧地说。
容拾摆了摆手,道:「往日都睡得晚,今天只是政务少了点方才完成得早,若今日早睡,身体惰怠了,只怕以后日日都要早睡了。」
李公公听此言论,不禁由衷敬佩:「大齐可得陛下如此明君,真乃齐天之福。」
容拾笑笑,又叫他趁今天早点歇一歇,自己则在书房中再读一读书。
这人一旦把正事忙完,心中不急不紧地就要想别的事了。
容拾并不会经常想起易姜,若是没有人提,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提及这个名字。
当年她拿真假玉玺一事绊了他一脚,以此来交换她的后半生安稳。容拾不是傻子,他如何不懂分辨真假,但她如此决绝地走出了这一步,他就知道,她是铁了心要脱离他,也是从那一刻他才想明白,容执或许还活着。
他本不想成全,却又鬼使神差地同意了——她前半生因自己而不得安稳,余生还她一个圆满又何妨?
不过,她的心可真狠啊,既叫他承诺余生不复相见,又祝他长寿万年。
想到这里,容拾竟自嘲地笑出了声。
其实假如重来一回,他还是会选择相同的路,他生来就是要坐拥江山的,他爱江山胜过于儿女情长,兴许易姜也早就看出这一点吧。
容拾翻开书,沉醉于前人书写的浩瀚文墨中。
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他绝不会醉心于从前,亦不会后悔他所有的选择。
周沅溪第一次见到易姜时就在心里吐槽:为什么天底下会有相貌如此难言的女子?
「母亲,您说给我找的替代品就是她?」
彼时的周沅溪只有十二岁,但审美系统早已成熟,她不求母亲给她找一个和自己一样绝色的女子来代替自己,起码也别相差太远吧,可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到时候传出去,岂不是人人都知道她周沅溪是个其貌不扬的人了!
容瑶之望了一眼在院子里四处打量的易姜,无奈地笑了笑:「溪儿,她胆子大得很,而且长得也安全,替你进宫再合适不过了。」
「是吗?」周沅溪将信将疑地看着那瘦得像纸一样薄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胆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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