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还是那么淡然,带着点居高临下的睥睨,像看透了十丈红尘的谪仙,冰冷而疏离。
可也是同样的一个人,会给她买糖、会对她妥协、也会将她拥入怀中,在最意乱情迷、难以自制的时候,因为她的一句不要,便隐忍克制,用最温柔、最耐心的言语来安抚她。
心里某个不曾被她察觉过的地方似乎被什么扎了一下,泛起点酸意,脑中一时空阔,直到花弧的责问将她唤醒。
怎么回事?!
他许是注意到花扬与顾荇之对视的异样,猛然想起什么,随即便怒不可遏地转向她道:这是不是月前,楼里要你去试探接近的那个人?!
花扬没搭理他,将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对晶亮的浅眸仍然一眨不眨地盯着顾荇之,渐渐浮起笑意。
片刻,她看见他举起右手,缓缓竖起手掌。然后五指一收,屈指成拳。
山坡两旁的侍卫得令,摸出身上的火折子。山腰上的干草遇火,立即被点燃,火势乘风而起,黑烟滚滚,絮絮上升。
山顶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他们的埋伏已然暴露了。
是你!花弧尚处于震怒之中,扔掉手里的长弓便拎住了花扬的襟口,是你背叛了百花楼,向他透露了我们的行踪,对不对?
花扬被他这离奇的猜想和突然的一拽怔住,一时也忘了要辩解。
暴怒的花弧等不到她的回应,只将花扬拉得更近了些,几乎是抵住她的鼻子威胁道:贱人!别以为你做了几个任务,得了楼里的赏识,就可以随心所欲、无法无天,等这次回去,你看看我怎么唔
没说完的话断在喉咙里,花弧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已然没入心口的袖箭。
面前的女人却带着一脸无所谓的平静,直视着他温声道:我实在忍不住了,抱歉。
言讫一个利落收手,将那只短箭从他胸口拔了出来。
一霎,鲜血四溅。
殷红血珠悄然染上她小巧莹白的耳垂,结成艳色的一片,映着她姣好的面容,像一枚小小的红珊瑚耳珰。
花扬!一旁的花添惊见如此变故,一把将她拽开,愤然诘问,你疯了吗?!
面前的人闻言,只是慢悠悠地用袖子擦了擦下巴上的血渍,淡淡地道:他太吵了。
花添几乎要给她这理由气得晕过去。
现下的情景,莫说是花弧,要不是因为两人几乎日日都呆在一起,花添觉得恐连自己都要误会,是花扬给顾荇之报的信了。
而她倒好,懒得解释,二话不说,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动手杀了大师兄。
这下,就算是有她作证,花扬也很难不被楼里问责。
这个女人!做事永远只凭自己高兴。
短暂的愣怔之后,同行的刺客似乎都明白了什么,纷纷拔箭,朝花扬射去。而顾荇之的人,也已经从他们身后快速围攻上来。
干草燃烧在半山腰,浓烟都往山顶上去。
虎跳峡是个过风口,故而顾荇之等人所在的峡谷底部有山风通行,并不会被少量浓烟影响。
这样一来,埋伏的人在浓烟蔽目的情况下,不敢贸然对谷里的人发起进攻。只能被围困在山顶,束手无策。
快走!花扬拉住花添,往峡谷方向跑去。
顾荇之既已做了周全的准备,必然不会轻易给他们突围的机会。所以妄想从山顶的包围圈当中逃离,是不可能的。
那么当下他们唯一的胜算,便是将山腰的干草扑落,用浓烟先干扰他们的视线。
而一旦顾荇之陷入险境,侍卫们的责任,便会从围捕刺客,变成保护他。
花扬侧身攀着山坡上的灌木,从山顶一路下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花添似乎也明白了她的盘算,跟着她纵身从山顶滑下。
一时间,原本只是萦绕在山腰的浓烟,纷至而落。山风呜咽,将火势吹得愈发猛烈,众人顿时被烟尘迷住了视线。
耳边响起刀兵相接的拼杀声。因为视线不好,长距离攻击的弓箭都失去了作用,护卫和刺客都只能近身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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