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出去买粮的唐芸娘。
年轻的妇人在出门之前,就已经重新把手脸都弄得有些脏污,遮住了还算清秀的面容。
财不露白是生存之道,女不露相更是乱世求活的至理。
这是她带着女儿逃难小半年深刻体会到的,故此,牢记于心,不敢犯忌。
在离开小庙之后,她就心生担忧,频频回望那个孤零零站在门口等着她回来的女儿。
等到山坡挡住了视线,唐芸娘转身就想重新回去,但是,跑了几步,就踉跄着停了下来。
她知道,自已如今是女儿唯一的依靠,如果自已不狠心一些、争气一些,那女儿很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昭儿别怕,昭儿别怕,娘亲会走得快快的,快快的……”
唐芸娘抹抹眼泪,嘴里念叨着给自已打气的话,重新踏上了前往五里多外那个村庄的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走出一段距离后,就开始莫名有些心慌起来,就像是自已从原本有日头照着的地方,一下子走到了没有日头的阴影里。
福至心灵,她再次回望来时的方向,只能看到小庙破败不堪的屋顶。
但是,就算那是一间破庙,带给她的却是长久未曾有过的心安,如今离开那里,才知道这份心安是如此弥足珍贵。
她冲着小庙的方向,郑重拜下,然后,起身,脚步毅然地继续前行。
五里地,如果是正常人的脚力,快一点的话,可能一刻多钟就能到达。
但是,如今的唐芸娘,长期吃不饱饭,身体孱弱,不说走快了,就算是慢走一段时间,都会气喘吁吁。
为了不至于累出病来,她就算着急赶路,也会适当歇息一下。
就这么紧赶慢赶,走走歇歇,她用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来到了那个叫做大刘村的村庄。
这村子规模不算太大,约莫有百来户人家,高大的房子没几间,余下的都是低矮房舍。
……
整个河州地界,今年春夏都遭了旱灾,百姓没了吃食,朝廷又不减赋税不赈灾,好多人只能逃荒乞活,更有一些地方发生了民变,活不下去的百姓扯旗造反。
唐芸娘自已的家在河州境内东南方的卫郡,那里原本也算富庶,却被隔壁郡县过来的乱民、兵匪洗劫,她所在的村子就这样遭了祸事。
她现在来到的这个大刘村,虽然没有遭遇兵祸,但也同样遭了灾,此时算是朝食的时辰,村里都看不到多少炊烟,想来也多是出去逃难了。
她看准了几户冒着烟气的人家,迈步过去敲门。
第一户——
“谁啊?”
“劳驾,路过的苦命人,讨碗水喝……”
“没有,赶紧走!”
第二户——
“劳驾……”
“滚滚滚,臭要饭的!”
第三户——
“哎呀,不巧,我们家的水缸空了,恁去别家看看。”
第四户——
“咣当!”
直到第五户。
一个中年妇人看她实在可怜,这才让她在门外等着,回去给她舀了一瓢清水。
唐芸娘用自已乞讨的破碗,接过了对方倒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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