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四将头歪在枕头上,有些疲惫地:「你觉得对我来说有差别么?」
他不是会为性事发狂的人。这东西在他生命里,诚然是必不可少的,但要从意义上来讲,不是什么重大的事。即便跟尊严扯上关系的时候,也未必就比其他事情更有份量。
做爱就跟人要吃饭一样,能做主的时候,就按自己的喜好,吃自己想吃的。落魄了,被人摆布的时候,人家往你嘴里塞什么就是什么。
混他们这道上的,折腾人的办法那是花样百出,多歹毒的都有。而遭人奸淫,跟被抽得遍体开花,程度上没太大差别。
他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模模糊糊的,眼看要呼之欲出了,却又没法真正想起来,一时困扰。
青年低著头:「他会伤到你,我不会了。我要对你好的。」
他这么说,乔四神色也还是木然的,只转了话题:「不管怎么说,你对付不了他,处处受制就是了。」
「我不是对付不了,只是……」青年安静了一会儿,说,「四爷还记得任宁远吗?」
「嗯?」
「就是打伤了你的那夥人。出事以後本想把他们清理干净,结果是比预想的要麻烦──他们竟然和容家有来往,还能请得动容家的人,而且野心很不小。一时半会除不掉他们,反倒惹火上身,这些日子出的事,都是他们闹的。」
「如果容家要动真格,硬拼下来我们亏是难免要吃。几桩谈妥的生意近来都没能做成。虽然後来另找了卖家,损失是明摆著的,总是这样下去对我们就不太好。」
「任宁远那些人能耐有限,但有他们在盯著,我和乔澈就不能在台面上翻脸,不然只会让人渔翁得利。」
乔四也不知是要怒,还是要笑,过了一会儿才说:「在我手上天下太平,到你们这里就鸡飞蛋打。反正我已经这样了,你们就守著这烂摊子,继续窝里反吧。」
段衡没有马上回应,过了一阵才咬一咬嘴唇:「其实守著也没多大意思。就算容家不插手,帮里这两年也是大不如前。我是没什么好留恋的。」
乔四看向他,受到冒犯地微眯了眼睛:「你说什么?」
「不是四爷你经营得不好,只是……月满则亏,本来就不稀奇的。」
看著乔四的脸色,青年像是犹豫了一下,才又开口:「四爷,其实帮里之前那种做派,已经太老旧,在现在的环境里,不再能那么吃得开了。不改是不行的。」
「……」
「而且,虽然你是把饼做大了,可吃的人也太多了。尸位素餐的『元老』多得很,个个都不肯退,又彼此相护,我查过账目,表面看著光鲜,底下都烂了。这些蛀虫越养越不是办法,但里头已经不好了,要整治起来,得花大力气,又会伤到元气。」
「……」
「加上现在沾了甩不掉的东西,我是觉得……」段衡顿了顿,「不要也罢。」
乔四看著他,青年也回望著,还是乔四先开了口:「你什么意思?」
「我想带你离开这里。」
「……」
「该带走的我已经准备过了,把空架子留给乔澈,然後我们……」
「……」
在他的眼光下,青年竟像是脸红了:「我们……一起去别的地方,再也不被这些东西打扰了,只有我们……」
「……」
「如果……你肯的话……」
段衡最後在他身边睡著了,规规矩矩地只搂著他,乖乖的,没进一步的动作。乔四在那有力坚实的怀里也睡得甚暖和,一觉便直到天亮。
醒来的时候,一睁眼,便对著一张年轻的熟睡的脸。他看著犹在睡梦中的青年,挺拔的鼻梁,垂在额上的乱发,睫毛很长很长,薄薄的嘴唇放松著。
晨光里有些微的凉意,而他能感觉到青年呼出来的,一点一点的,温暖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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