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皓天原是承平人,如今萧侯的平妻是他的亲姨母。齐皓天的父亲齐韫曾是承平的知州,听闻齐大人任职期间甚是尽责,而且经常节衣缩食援助市县的穷苦百姓。因着齐大人的好名声,萧侯在一次路过承平时曾在他府上下榻过,也正是在那一次萧侯与齐大人的妻妹岳岚看对眼了,之后萧侯便将岳岚带回了京城,所以其实姓齐的和萧家并没有一丁点血缘关系。”
“那为何齐皓天在承平待得好端端的会被萧家收养?”
“因为他父母双亡了。要说齐大人这样的大善人应是该长命百岁的,可偏偏不惑之年丧命,还是死在了自己掏心掏肺救助的百姓脚下。五年前承平临县闹了虫疫,全县的粮食收入不过一成,而后就近的区县哄抬物价,不多久底层的百姓就食不果腹了,数月之内上街乞讨的流民越来越多,齐大人无法以一己之力改变大局,便指望以身作则带头布施,齐大人亲自在府前搭建粥棚,日日施粥,希望能鼓动其他商户参与行善,可他一人怎能救得过数以百计的流民,日复一日,来讨夺食物的流民越来越多,可齐大人即便掏干了家底也是供不应求,以至于到最后流民聚集在齐府门前开始哄抢,齐府上下拦都拦不住,齐大人更是被流民推搡拉扯得脱不开身。”
何绍月说到此处顿住,眼含悲悯的看着姜滢阮:“可你知齐大人的结果如何?”
姜滢阮默了默,大概猜到了答案。
何绍月接着说道:“粥棚被流民掀翻,齐大人硬是被无数只脚生生踩死了。赶出来的齐夫人看到暴动的场面本想躲回府中,却被流民盯上,数百人涌上前破了齐府大门,几乎把齐府掀了个底朝天,齐夫人为护住独子齐皓天,一个弱女子势单力薄的挡在前和数名流民撕扯,最终被人砸破了头当场断气,后官府的人赶来,齐皓天才算是躲过了一劫。”
“所以这些流民的结果呢?”
“此事惊动甚广,当时京中还有不少流言,听闻圣上下旨处死了带头暴乱的流民,因齐家损失惨重,圣上不仅厚葬了齐韫夫妇,还批了齐家一笔丰厚的抚偿金,再后来齐皓天的姨母岳岚不忍自家外甥孤苦伶仃,便求了萧侯将齐皓天接入京城,对外宣称齐皓天乃萧侯义子。”
“如此说来齐皓天也是个可怜人。”
何绍月撇了撇嘴:“可怜?我看他倒是有些因祸得福的意思。”
“此话怎讲?”
“世人只道齐家好人未得好报,实则齐家不过齐大人一个好人,那岳氏和齐皓天其实并不怎么样,据说岳氏一直都不满齐大人的做派,觉得齐大人太过仁慈,一心为民却从不顾自己的小家,特别是自家妹妹嫁进侯府之后她便更加觉得命运不公,隔三差五就与齐大人大吵大闹,以至于闹得太凶的时候齐大人直接住在了府衙。这些都是后来府衙的吏员说的,应是真实不虚的。”
姜滢阮不禁感叹:“再亲的血缘,人与人也是相差甚大,姐姐嫉妒成性,妹妹却能念记着对方的孩子。”
“可不是吗,也难怪萧侯对岳岚偏爱有加,萧侯原是有一个嫡妻的,可嫡妻不接受萧侯纳娶平妻,两人对峙不下,萧侯硬是与嫡妻和离了,而后堂堂正正迎了岳岚过门。”
“那嫡妻能硬了心肠与萧侯和离,想必也是一个有些底气的。”
“嗯,底气是有的,人家原本是京中的富商,不过后因与萧侯和离,当年便举家搬离了京城,许是怕低头不见抬头见会尴尬吧,再者与侯爷离过亲的女人在京中恐难再行婚嫁,远离了京城对她自己也好。”
“所以阿月,你不喜齐皓天只是因为他生母的缘故吗?”
何绍月摇摇头:“并非,我曾与你一样同情过他,可后经过阿娘提醒才反应过来同情的早了。滢阮你可还记得我方才说岳氏挡住流民护了齐皓天?”
“嗯。”
“五年前,齐皓天不及束发也有十三四了,他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惨死在自己面前而不出手相救,可想而知他的心有多冷漠。自被萧家收养,齐皓天适应得极快,短短几年就博得了萧侯的信任,也可见其是有些手段的。这几年他混迹在官圈,结交了形形色色的官宦子弟,就连区区通直郎都不放过。齐皓天与萧世子同年,表面上萧世子与其称兄道弟,实则萧世子一点都看不上这个比他大了几个月的表哥。”
“他家的故事还真是丰富…”
何绍月哈哈大笑:“滢阮,听八卦是不是也挺有意思的?就像听书一样。其实在这京城之中啊,很多时候你会发现真实的事件比话本里的故事有意思多了。”
“戏剧来源于生活嘛。”
“说的也是!”
姜滢阮品着茶静静望着暖炉发呆,如此她倒是有些明白祖母为何有意将她与齐皓天牵线了。
齐皓天已无退路,他只有萧家一个依仗,而他如今又得萧侯看重,日后只会与萧氏越牵越深。
祖母此行大抵是下了注了,她将姜氏的未来赌在了四皇子身上。
怪不得上次从宫中回来祖母便没再寻过她的麻烦,合着是姜来给祖母吹了耳边风,想必那个蠢蛋已经被齐皓天忽悠瘸了心智,一番权衡下来觉着萧家未来可期,故又把祖母忽悠瘸了。
当真是一对唯利是图的亲祖孙。
“对了滢阮,你说齐皓天去了你家,他是真的在与你阿弟来往,还是另有目的?”
“暂时不确定,但是依直觉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姜来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像齐皓天这种心有城府的人怎会瞧上一个混子当朋友”,姜滢阮冷笑一声:“倾盖如故?他能和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屁孩故到哪里去?”
他与姜来相识怕不是巧合那么简单,左不过是觉得姜家有利可图,要么是冲着在塞部手握兵权的姜少将军,要么是冲她。
她近日与皇室走得近,许是沾了些风头。
“那你要作何打算?”
“他最好别是来招惹我的,若他知些分寸我自与他客客气气,若他的目的是我那便怪不得我不客气了。”
“滢阮,有需要随时招呼,姐们儿随时挺你!”
“好阿月,知道你最仗义了!”
“那必须的,我将是你最得力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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