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栖坐在园子的栏杆边,江南的园景比京城的要精致灵秀,春日,一树桃花满荫,抬头望去,在柔风里簌簌地摇曳着春光。
她下巴抵在手背上,就这么看着,不知过了多久,候在一旁的月影敛着眉眼,低声道:“少夫人,主子让暗卫全力保护您安全,您只需在这云溪村里待着便是了。”
黎洛栖没说话,月影嘴唇紧抿:
“主子此去行踪隐秘,还请少夫人不要透露他已不在云溪的消息。”
黎洛栖的指尖轻轻点着凭栏,千头万绪之中,仿佛抽出了那一根线。
赵赫延走了,依然把她当成一个需要被保护的累赘,累赘便累赘罢,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抬,带着她也没用。
但是行踪隐秘,连她都不能说,黎洛栖却是生气了。
“赵赫延来这云溪村,便是想好了这一招金蝉脱壳么,病也是假的?只是为了摆脱出来见客是吗?让我跟杨兆骞发脾气,就是为了撵走他监视黎家的耳目,从前种种,每一步,都是为了今日之目的,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我继续演戏,深居简出照顾重病卧床的丈夫?”
月影执剑之手紧了紧,少夫人的聪慧他是见识过的,难怪主子不说,而要等着离开才让他转达,便是提前说漏一句,她就能猜到。
黎洛栖攥紧衣袖,“难道他承认了,我便不会放他走?他只要和我说清楚,而不是让我置身事外,我也不会这么生气。”
月影垂着眼眸,“少夫人,主子就是要您置身事外,这件事您就不要多想,一切照常便是,我们自不会让人打搅您。”
说罢,月影拱手退下,主子吩咐的话带到便赶紧走,免得担了回受气包。
赵赫延会去哪里,回晋安城?
还是去燕云北境,或者辽真?
她不知道,若是赵赫延告诉了她,她就不会这么不安,可如果告诉了,她也不会安心。
她双手环着膝盖,有一种无力感漫延上身,她希望赵赫延告诉她,她想和他一起面对。
她不想是那个只能躲在他身后害怕的夫人。
他们不是夫妻吗?-
漆黑的寒山路上,骏马疾驰而过,月色清冷下,蝉鸣鹊起,掠过一道道暗影,黑色的斗篷猎起了夜风,洒下的浓墨若战场上的麾旗。
“主子,前面便是兖州城关。”
护卫的马走到为首的男子身侧,手执马鞭,一双眼睛隐与斗篷之下,他们千里奔驰,行经数日才终于到了兖州,没有人知道主子想要做什么,但他们誓死追随。”
入夜,城门紧闭,护卫敲响了高耸入墙的铁门,守城的将士骂骂咧咧地,“此时才过二更天,若要进场,明日持通牒再来,若再敲门,罪当入狱!”
城墙上的士兵喊过话,以为这些人要消停了,可护卫仍然在敲门,一匹匹高大的骏马如午夜梦魇,笼罩在这城外平地上。
守城士兵面面相觑,忽然声音沉了下去,“来者何人!”
城墙的铁门依然被敲着,那是独特的金属声。
一下下敲得人心里冒寒。
守城的士兵也是听说过一些魑魅魍魉的故事,是以都会在夜里点烛,此刻他们看向城墙角下的灯火,小心护着猩红的火苗,咽气道:“不管了,等天亮。”
“若是普通百姓,咱们相安无事,但若得罪了哪路神仙……”
“这等事叨扰指挥使,恐怕不妥。”
“这几个人显然可疑,早些通知指挥使,说不定立功了。”
几个士兵说话间,忽然一道凛风吹来,一道寒颤从心头震起,忽然,有人瞳孔睁大,指着那白烛道:“火,灭了!”
城墙下,几匹人马围在了中间那道高大的身影旁,他们披着斗篷,无人能识,而那金属敲击声一直在响着,直到城内的主道上传来马蹄声,士兵眼睛一亮:“杜指挥使来了!”
军袍上的金石铠甲随着为首之人抬手的动作响起,而后,四周一片寂静,依然是那道铁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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