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船向南航行,两岸青山肉眼可见的渐渐染绿,黎洛栖的心情也开始变得雀跃起来。
“明日便能到扬州府了,一芍,你终于不用再晕船啦!”
一芍见少夫人掀起船舱的木板,笑着接话道:“坐了那么久,奴感觉自己已经晕习惯了,不过好在一路还算平稳,没什么大风大浪。”
她说的大风大浪指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若是论经历他们可不算平静,仔细想来还是赶紧上岸吧,这么飘在江上总是让人不安的。
“咦?”
忽然,黎洛栖的目光探出窗外,一芍吓了跳,忙扶着她的手,“少夫人当心!”
黎洛栖收回视线,径直往船舱外的甲板上走。
一芍赶紧跟了上去,就见少夫人眯起了眼睛,朝天上望了望。
不多时,一双远山眉蹙起,回头道:“今夜可能会下雨,让船工们做好准备。”
一听说要下雨,一芍心头一紧,忙进船舱找人,黎洛栖伸出指尖,让江风穿过,指腹摩挲了下,眸光微沉。
正要转身进船舱,就见甲板的一角蹲了道身影。
“阎大夫?”
以前在晋安城,黎洛栖都是称呼他作太医,眼下出行,大家掩饰身份都改了称呼,不然黎洛栖觉得叫人家“太医”会显得更加尊重。
“少夫人,找阎某何事?”
黎洛栖:“今夜可能要下雨,没什么事就不要上甲板。”
“哦,晓得了。”
阎鹊站起身,靠在船舷边。
看他神色沉凝,黎洛栖抿了抿唇:“伤筋动骨一百天,阎大夫别太忧心。”
阎鹊双手环胸:“也许少爷能好起来,也许好不起来,但从扬州府回去,我估计性命不保了,我在想要不直接在这里安家算了。”
黎洛栖:“……我夫君还没好起来呢,您就想着后路,是怕治不好他么?”
阎鹊一听,神色焦急:“自然不是,这天下若是还有我都治不好的病,那旁人就更不可能治。”
黎洛栖忽然觉得奇怪,“既然你医术这般精湛,为何我之前刚来侯府的时候未曾见过你,而且,太医署也不会派最好的大夫随行的。”
阎鹊耸了耸肩:“我们医训,防病于未然,有的人你别看他好端端的,其实芯子里已经有病灶,只是那时症状不明显,吃点药便能好了。一位大夫要想成名,手上都需得治好几个疑难重症,我又没有……好吧,现在有了,但是打死我也不能说少爷的病是我治好的。”
黎洛栖听来有趣,“难怪夫君信任你,不过这里离晋安遥远,夫君病愈的消息……”
说到这,她语气一噎,对上阎鹊了然的眼神:“少爷此行的目的地是扬州府,恐怕那里早就有大官小吏守着了,等一见到人就回禀朝廷,就连我这几日都频繁收到太医署的信。”
赵赫延要来扬州,这件事不能作假,否则又是被弹劾的一笔,多少人等着他犯错,就守在扬州府,若是见他能走路,朝廷的爪牙能立刻朝他扑来。
“轰隆~”
日暮之后,天边的暗云卷来,响起低沉的雷鸣。
黎洛栖回船舱时,见下人们在忙着收拾和避雨,一芍朝她走来:“少夫人,一会怕是要起风,烛台先不点,免得打翻。”
“好。”
她深吸了口气,回到船舱,视线逋一落入,就见赵赫延长手盖下澜袍,那是他的左膝,今晨阎鹊来时给他敲过的,依然毫无反应。
于是扯起唇角,“今夜起风不能点灯,趁天没黑透,我让月归给你打了热水,先洗漱吧。”
赵赫延垂着眼睑,这时下人提了热水进来,屏风里一时氤氲水汽,他没说什么,推着轮椅过去。
黎洛栖给他抱来衣服,刚走近,就听他道:“不用你伺候。”
黎洛栖:“……”
她夫君心情又犯病了?
“还是我帮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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