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都在下意识隐瞒,隐瞒住大脑中那一小块的记忆,有关于秦衾的所有部分。
这样他就能一厢情愿地以为,挡在他和姜裴中间的,只有姜裴不肯爱他这一条沟壑。
爱是那样简单的事情。
人会有很长的一辈子,足以来得及去付出很多的爱。
他窥见过姜裴的心软,理所当然地了解了自己所占的分量。
大约总是比旁人特殊那么一点的。
姜裴对着他关上了门,却又总是犹犹豫豫地,留下了一条缝隙给他。
于是他便可以借着这道缝隙开疆拓土,像是白蚁蚕食堤坝,一点点地攻陷,最终住进姜裴的心里去。
他一直觉得会有这么一天,于是当作信仰一样地奉行,殷切地,一步步往前走,盼望离那一天近一点,再近一点。
可是秦衾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他像是从幻梦中醒来,后知后觉地发现,信仰成了拴在眼前的胡萝卜。
由他自己亲手穿起来,挂去面前,然后自顾自地蒙住了眼,自欺欺人地朝前跑。
他以为前面会有什么等着他。
但其实没有,永远都没有。
他在追逐着虚无。
现在真实落在了他眼前。
等待着履行婚约的妻子,还未出世的孩子,即将到来的盛大的婚礼仪式。
这才是真实。
足以杀死他的真实。
他在门口停留的时间太长了,秦衾带着疑惑的目光投向他,开口问,“你是哪位?”
沈澍徒劳地张了张嘴,试图发出声音。
他没有成功。
喉咙中像是被塞进夏日烧灼的日光,皮肉被烫到焦黑,萎缩的声带颤动着,挣扎不出任何声响。
“你出去吧。”一旁的姜裴突然开口,是对着他的,“去那边的休息室。”
“一会儿再来。”
身体里的神经中枢像是被截断,各自串并联,将身体的主人切割成意识分散的几块。
姜裴的声音透过耳蜗与鼓膜传进,像是自动生成的指令一般,在沈澍还未反应过来时,就传导给了四肢。
沈澍的脚步僵硬,一下下地落着,在他没有意识时,已经把他送到了休息室的椅子上。
这里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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