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五尺男子汉肩负不起养家糊口培养子女的责任,有什么颜面去和家人面对呢?
幸而天无绝人之路,在大学同学的引荐下找了个杂志社“副主编”的饭门,聊解了无米之炊。但是空顶着“副主编”的空头衔,既无固定的工资收入,又无其他财路可通,仅仅靠写稿子、拉赞助、拉广告又能挣几个钱呢?其时,大报小报的记者就象苍蝇似地满天飞,好多企业的朋友都惟恐躲之不及,又有多少赞助、广告可以拉得上来呢?因此上逼得他天天去吃方便面,夜夜去挤地下室,勒紧了自己的裤腰带硬撑着!“北漂”的生活经历让他尝尽了人间的酸甜苦辣!
也是机缘巧合,让他在穷途末路之时结识了杜民生。两人同病相连,思路相投,才共同努力在武汉搞起了惠达鱼粉饲料公司。两个人虽然都是穷光蛋,身上一文不名,却都在鼻子之下长了一张巧嘴,鼓舌如簧,竟然把几位财大气粗的朋友给说活了心,这才堂而皇之地当起了打工崽式的民营公司的老板。现在一炮走红,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顿时让二人有了重新脱胎换骨的感觉,觉得自己也是个有钱人了!
柳云涛由于家庭经济拮据,原本想让女儿大学毕业之后尽快去找个工作,好挣钱补贴家用;再培养儿子上个技工学校就满足了。因为一个大学生培养出来没个十万八万的根本就托不到头,这笔钱实在不知道能到哪个山头上去找?所以就只能委屈儿子退而求其次上个一般的中专学校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人的想法再高又什么用呢?可眼下想想,,这个奋斗目标就有点太低了!现在的大学生就业求职这样困难,不但工作不好找,找到了工作也挣不到几个钱!而且各大城市的房子又贵的吓人,动辄一平米就是几千元甚或超万元,,上哪儿去给他们弄这么多钱买房子呢?再者说,培养孩子上学就如同搞企业一样,输血不如造血,就是想办法给他(她)们买房子交了首付款,这工资收入一低,他(她)们今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还不如用现在挣到的钱培养他(她)们都去上个研究生,毕业之后工资也会高些!。如果日后孩子们的本事大了,挣钱多了,整个家庭的日子不就好过了吗?家庭的可持续发展的能力不就强多了吗?
柳云涛心里想着,又在做进一步的盘算:女儿再有半年就要大学毕业了,要再鼓励她去考取个硕士研究生!儿子再有几个月就要读高中了,要想让他考取个名牌大学,就得提前做准备,,必要时可以花钱请个家教!反正自己已经赚了钱,拿出个三万五万也不算什么,为什么不把家庭的奋斗目标定的高一点呢?
他又在心里盘算着,过去因为家里穷,女儿上大学时连个手机也没给买,给家里打电话经常要去找公用电话打,有时还要借用同学的手机打,让女儿怪难为情的。有时想女儿了,都不知道朝那个电话打才能找到她?就是大学生宿舍有寝室电话,哪如有个手机打电话方便?一想女儿了,就可以随时打电话聊一聊!想到这里,决定春节后回到公司,先去支点钱给女儿买个手机,也好让穷怕了的女儿高兴高兴!
又想到儿子再有三年就要上大学了,等上大学时要好好给他包装包装,不光要给他买手机,还要给他买部电脑;有了电脑就可以让他在温习英语时连听带看,学习效果会更好些。没有钱的时候要找这么点钱就如同扛山似的,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今后手头有了钱,花个万儿八千的算得了什么?说什么不能再让儿子受委屈了!
又想想家里的房子实在是太破旧了,已经是十几年以前的老房子了。虽然是个三居室,却只有*十平米,连个客厅都没有,结构极为不合理。让朋友到家去看看,自己都觉得寒酸。现在几年不见,仍在党政部门工作的同事朋友们,凡是有点实权的都住进了二百多平米的复式楼;最没本事的也住进了一百五六十平米的大房子。而且都是新式门窗,漂亮极了。计划着等算下帐来了分了钱,把老房子卖了,再添个十万八万的换套新房子,让在家里留守的老伴也好好享受享受!
柳云涛坐在大巴车上一路想着,心里越想越高兴,直觉的自己的人生道路前面一片光明:毕竟自己的手里现在有了钱啊!
眼见得大巴越过天津的外环线,离自己的家乡梁州越来越近,柳云涛又把纷乱的思绪转到了杜民生的身上:我的杜老弟已经飞回武汉了吗?他这次‘鞭敲金蹬响,旗奏凯歌还’得胜回朝,会不会受到常建军、欧阳荣等人的夹道欢迎呢?
第十九回(7)石破天惊朝臣说襟报 燕语莺啼野老叙天伦
第十九回(7)忘年之交
坐在万米高空的飞机上,杜民生也和柳云涛一样,在努力编织着自己美丽的家庭梦想。
下岗六年来,他连一文钱也没有给家中做过贡献,全靠妻子于淑英一个人微薄的工资来支撑着这个摇摇欲败的家庭。就连他三年前闯大武汉带出来的五百块钱,都是从于淑英的手里抠出来的,想到此处,他甚感汗颜。要不是青梅竹马的夫妻,恐怕这“婚”要“离”上几次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在泱泱大武汉,因为下岗吃不上饭养不了家而导致离婚的家庭多如过江之鲫,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他本来是于淑英心中的“偶像”,可“偶像”一经打碎,还能有什么价值呢?一个过江的“泥菩萨”连自身都难以保住,谁还会来烧香礼拜呢?
他想着这次回荆洲老家,一定要给年迈多病的父亲多买点营养补品;这在过去是有心无力,这回该得还还帐了。又想着给在老家的弟弟,弟妹多留点钱;父母是大家的,不能够光让人家在家干受累,自己一年到头见不到个影儿,只有在钱上多少找点平衡了。春节马上就要到了,娇乖的女儿怕是在家里已等急了吧?这次回家一定要给她买几件漂亮的新衣服,让久盼的女儿也高兴高兴。最重要的是要支两万快钱交到于淑英手里。让她心里踏实些,别让她和女儿在家里苦熬苦煎的了!
忽又想到,自己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交劳动保险金了。原单位早已关闭,根本就没得指望;自己一直在外漂泊,连正常的一日三餐都保证不了,想交也没钱去交,已经拖拖拉拉欠交了六七年了,这回该去给补交齐了。不然的话,到老连个退休也混不上,得给妻子女儿增加多大的负担哪?
想着想着,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娘的,还想这些烦心事干什么?等以后多赚些钱,在东湖边上买套大房子,把父母妻儿全都接来武汉住,让他们也来享受享受大都市的繁华生活,不就都解了吗!”
眼见的飞机在天河机场上空盘旋,马上就要降落了,一股欣喜的热浪突然冲击上他的心头:这一回常建军、欧阳荣、陶玉清这些老家伙,要知道这一单鱼粉做下来每个人都能分上好几十万,还不都得乐颠了!他在猜想着,自己回到公司后定然会受到英雄凯旋式的热烈欢迎!说不定又得大醉上几场!
由北京到梁州有二百多公里的路程。柳云涛乘坐的长途大巴跑了三个多小时才赶到终点站。其时已过下午六点。刚刚走出客运站,柳云涛就给老伴王淑芹打去了电话,问给自己包的一兜肉丸的羊肉饺子包出来没有?因为在北京出发之前,他就已经给家中打过电话,要老伴包顿饺子犒劳犒劳他这个有功之臣,说自己下午一准会到家!一扎脚子在武汉呆了大半年,天天吃那种硬邦邦的大米饭,他早就吃烦了,实在是太想吃点家乡的面食了!
王淑芹比柳云涛小两岁,属兔,时年已经五十出头。年青时,两人是经人介绍而结合在一起的;他们虽然没曾象时下的情侣那样爱的死去活来,却相敬如宾地在一起生活过了二十多年,属于那种传统的和睦家庭。
王淑芹年青时长得很标致,瓜子脸,柳叶眉,肤色又白,身段又苗条,又会打扮,是当时当地出了名的“小精精”,时下她虽已年过半百,当年的风韵犹存。她天性温良贤淑,又有主见,勤勉治家,是个非常精明的当家人。象当代中国的许多家庭一样,柳云涛虽然在户口簿上登记的是户主身份,而实际上在家庭内部是屈居二把手的。他常年在外打拼,实际上也顾不到家。由于一家四口人,柳云涛和女儿柳莺常年不在家,家中只剩下了王淑芹和正在上初中的儿子柳晓;所以王淑芹实际上就成了家庭“留守部”的“部长”!她的这个“官衔”经柳云涛首倡叫起后,久而久之便在亲戚朋友的圈子中叫响了。有这么一位精明能干的贤内助在家里主持日常工作,柳云涛长期在外打拼,心里就塌实多了!
柳云涛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乍一进家门,立刻使家中平添了一种喜庆的气氛。正是学校放寒假期间,女儿和儿子听说爸爸要来,早在家中相等,母子三人都高兴极了。王淑芹忙着去到厨房打火做饭,女儿柳莺和儿子柳晓围着他的屁股团团转,问东问西的问个没完。看着女儿袅娜的身姿和俊美的面容;又看到长的精灵秀气的儿子已经和自己比肩,柳云涛的心里美孜孜的笑得合不拢口。温馨的家庭气氛立时让他记起了一句时尚的名言:回家的感觉真好!
知道柳云涛回家,王淑芹早已把饺子给包好了;液化气炉烧得又旺,很快就把香喷喷地饺子给溜熟了。柳云涛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兴致勃勃地讲述着经营鱼粉大获成功的生动有趣的过程和细节,逗得王淑芹和女儿柳莺、儿子柳晓喜笑难禁。眼看着柳云涛自鸣得意的样子,王淑芹娇嗔道:“别这么得意忘形的把事情全当成自己的功劳,这可全都是我们娘们孩子的福气!瞎臭美什么?”
柳云涛的口腹大,家中的饺子又可口,一口一口地咬下去,再也顾不上辩论了。等到王淑芹和柳莺、柳晓母子三人都已吃饱,他自己仍然不紧不慢地把饺子一个一个向口中塞。说起家中的亲朋故旧,,王淑芹突然醒道:“最近老家有好几个朋友打电话来问你,问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原来电焊网厂的苏总接连打来了几次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你!等吃过饭后,你给苏总回个电话吧!省得人家一次一次再来找你!”
柳云涛听着,一边嘴里吃着饺子,一边心里在想:“自打自己下岗后,好多老朋友都不待见了!还有那些人会打电话来联系呢?不过,这苏义志是个铁杆儿的老哥们儿,人家可向来没有下眼瞧过自己,还是及早给他回个电话为好!”他用心地猜想着苏义志来电话的真实意图,蓦然间神思一转勾起了他深情的回忆。
苏义志是柳云涛的故乡金海市的名人!相当年曾是环渤海经济圈中名噪一时的明星企业家。他长得一个瘦高挑儿,走路总是爱挺着腰板,说话总习惯指手画脚,头顶上蓬松的浓发总是爱向后梳着,特别富有其个性特色。他又总是爱舞文弄墨,从他那两只眸子中所透射出来的炽热而又坚定的目光当中,总让人感觉到有一种豪放的诗人气质。这个在脑海里晃动的身影,就是柳云涛心目中的苏义志。
第十九回(8)石破天惊朝臣说襟报 燕语莺啼野老叙天伦
第十九回(8)灭顶之灾
苏义志时下已年近七十,退休已有十来年了。屈指算来,柳云涛与他相识已有二十多个春秋了。那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当时的金海市还没有撤县建市。其时,柳云涛在县政府担任工业秘书,是县长们屁股后面的跟屁虫。因为梁州市要召开下属十七个县市农场的工业学大庆先进代表会议,指定要金海市红星机械厂的厂长在会上发言介绍先进经验;并要求提前将发言材料送梁州市工业学大庆办公室去修改。为此,县长亲自点将让柳云涛和红星机械厂的代表同去梁州市送材料。而红星机械厂当时委派的代表就是苏义志。由于这个机缘,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便打上了交道。
两个人都是靠耍笔杆儿吃饭的人,和尚不亲帽儿亲,一见如故,便交上了朋友。其实就年龄来讲,苏义志大柳云涛将近有二十岁,当应属算是忘年交了!
当时,出任红星机械厂办公室副主任的苏义志才刚刚经过落实政策,被摘掉了扣在他头上十多年之久的“现行反革命分子”帽子;说话时总象在老鼠身后跟着个猫似的,小心谨慎之极。十年“*”中一场横祸降临到他的头上,劫后余生,他不得不时时警惕夹着尾巴做人!
苏义志出身于当地的一个书香门第。祖父是位清末的举人,父亲是位乡村教师。在过去那个年代,家中没有钱的人是读不起书的;虽然苏氏家族传至他父亲一代已是家道中落,到一九四六年土地改革划定阶级成分时仍被划成了上中农。
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如火如荼的“大跃进”尚未形成燎原之势以前,苏义志初中毕业。后又经会计训练班培训,在当时的县手工业联社谋得了个财务会计的差事。在“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席卷神州大地的时候,县政府组建红星机械厂,他便被委派到红星机械厂担任了财务科长。
由于他的家学渊源,他非常喜爱舞文弄墨。工作余暇常常感事抒怀地写些诗词歌赋聊以自娱。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史无前例的“*”中,他这些自娱自乐的小东西竟都成了他反党反社会主义反革命的罪证!他因此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分子”,发送到烘炉车间去劳动改造,与漆黑冰冷的十八磅大铁锤相依相伴了一十二年。直到一九七八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拨乱反正以后,才得以申请落实政策;之后又折腾了好长时间才得以彻底*,摘掉了“现行反革命分子”的帽子!
其实,他的这段不幸的人生遭遇,不仅是他自作自受的结果,也是命运使然。本来,他自己写就的诗词歌赋是向不示人的,因为他自命清高,不屑与下里巴人为伍。可偏巧有一次没留意,把集诗的笔记本落到了办公桌的桌面上,又碰巧被前来找他报销旅差费的业务员给翻到了。这一下可惹了大祸!
当时正值月末,工业局的财务科刘科长打电话催他过去送财务报表;因为催要的急,他想也没想便把整理好的财务报表拿在手里走了出去。从他的办公室到马路对面的工业局财务科不过一二百米的步程,打个来回走一趟也就是去趟厕所撒泡尿的时间,所以他根本就没想到去锁门。也该是他灾星难躲,放个臭屁都打脚后跟!就在他前脚刚刚迈出门坎之后,一位前来找他报帐的业务员就追了进来。这位业务员在屋里闲呆了一会儿,不见他的人影儿,就无所事事地要在桌上要翻张报纸看着解闷;不想恰恰就翻到了他落在桌面上的集诗的红皮笔记本。开始,这位业务员并没在意,还觉得挺好玩;不管里面的诗作写的水平怎样,在当时能写两句歪诗的就可属算是才子了。这位业务员对苏义志写诗的本领是打心眼里佩服的;可是这位业务员看着看着神经就绷紧起来!只见苏义志在一首题为《秋日感事抒怀》的诗中写道:“山呼海啸逐浪高,文化革命势如潮;举国声讨走资派,遍地夺权显英豪。学生不读圣贤书,工农不事勤作劳;九州同演批斗戏,只凭东风何为饱?”一看到这后面的四句,这位业务员背上的冷汗马上就冒了出来:“这不是攻击无产阶级*的反动诗词吗?”
出于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无限崇敬和对*的无限忠诚,这位业务员也不等报帐领钱,当即把苏义志写有“反动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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