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先皇后乔氏走得早,中宫之位久悬,庆帝忌讳再有外戚干政,是以无论云妃如何得宠,也没有立她为后,这其中多少也有太后的手段。
庆帝的子嗣不算多,太后对每一个皇孙都倍加珍视,当年乔皇后下毒之事,连同太后在内知道的人不多,四皇子赵寅礼侥幸活到今日已是不易,更难得他是几个皇子里最有孝心的。
别的皇子年纪大了便少有闲心到太后殿中请安,除了每年太后生辰和上元佳节外,这偌大的宫里常常冷清到让人心寒,或是唯有赵寅礼这个病弱的皇四子才有闲有心思。
宫墙之内生存不易,赵寅礼即使是在病情最重的时候,也会每隔几日便让晚晴送些讨太后欢心的小玩意儿过来,见面三分情,太后心里难免要对他多惦记一些。
云妃看着祖孙二人和乐融洽的气氛,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赵寅礼一来体弱无宠,不涉党争,二来对太后尽孝殷勤免不得多些照拂,是以这些年才没有被针对为难,云妃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如何对付东宫之上,倒是没有防备过他。
她之所以手抖,是前几日太后寿辰之时,她才扯了谎,哄骗她老人家给二皇子和江暮雪主婚,若是因着探究这沐闻溪是否红颜祸水,再把赵舜毅干的那些混账事情抖出来,就怕不光毅王再无翻身之日,自己这独一份的恩宠也恐保不住了。
云妃骑虎难下,比起阻止宋书安把妹妹嫁给殷煜珩,还是保住毅王要紧。
她谄媚一笑,恭敬地对太后禀道,“还真是一日都等不得,毅儿刚刚迁入王府,这编排他的话就能传进宫里,不过想想也知道,殷将军受陛下倚重,谁搬到他隔壁住都会惹了有心之人不痛快,这是巴不得毅儿跟殷将军水火不容才安心呢,太后娘娘,您觉得呢?”
云妃暗指东宫是这些流言背后的始作俑者,四皇子或是也依附了东宫,她一向有事就会扣到东宫那边,太后已经见惯不怪了。
赵寅礼放下茶杯,一脸严肃地说道,
“皇祖母全当听了个笑话,莫要放在心上。晚晴,以后少听这些市井流言,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故意编排兄长,惹了云妃娘娘不悦。那闻溪姑娘对本宫有恩,这要是因此害她受累,本宫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咳咳……”
赵寅礼说的急了些,又牵出咳嗽,惹得太后蹙眉牵挂。
“礼儿久病初见好,莫要动了气。哀家心里清楚,云妃在意毅王,是以这些日子来哀家宫里也勤快不少。礼儿这么多年,就算病得再重也不忘对哀家尽孝,今儿你赶上了,却要跟他一个病弱的皇子这般计较吗?”
太后出言相护,云妃正襟危坐,倒是不敢再拉踩赵寅礼,“臣妾不敢,都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臣妾代为执掌宫中事务,平日里忙,抽不出身来探望,是臣妾的疏忽,还请太后娘娘体谅……”
太后轻晃了下头,垂着眸子冷声道,“哀家不是不体谅你,若不是看着你多年侍奉陛下辛劳,怎会纵着你打压后宫新晋妃嫔,得了陛下独一份儿的恩宠。”
话已至此,云妃一个字也不敢再提,若是真的惹了太后不悦,莫说制衡东宫,怕是这庆帝的后宫她也要失守。
“皇祖母在上,孙儿斗胆提议,不若以孙儿名义邀请那位姑娘入宫,为司药监编纂药典出一份力,小住上一段时日。一来可以借其眼界更阔司药监典藏,二来也可以旁观其是否是流言四起的罪魁祸首,三来……殷将军即将大婚,她避一避,宋侍郎的面子也得以周全。”
云妃晃了晃眸子,虽说如此一来,宋若芙嫁入殷家再无阻碍,但是这个沐闻溪入了宫还不任凭自己拿捏,若她真是那殷煜珩心尖上的人,倒也未必是件坏事。
沐闻溪被传入宫中,毅王便没机会再行莽撞之事,才好避过这个风头,再寻机会翻身。
一个礼部侍郎,江丞相几近拉拢也未能成事,倒不如想办法在殷煜珩身上下工夫,云妃身为女子,从不轻视后宅的力量,若是能让沐闻溪为自己所用,岂不更好。
“臣妾竟忘了,四皇子打小就聪慧机敏,脑子转得就是快,这主意甚好。南陵宫婢精通药理,哪怕入宫给那些个医女宫娥指点一二也是有所助益的,太后娘娘若是觉得好,臣妾这就去把人接进宫来。”
赵寅礼眸光亮了亮,他早就笃定,云妃为了替毅王扫清纷扰,定会牺牲与江慕言的协议,放弃阻碍宋殷两家结亲。
即使云妃今日不来,赵寅礼也有把握让太后下旨,宣闻溪入宫,他怎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心上人再受情伤所困。
殷家二房虞清莲狠毒,闻溪留在殷府只会被其算计利用,待宋若芙嫁进去,她也免不了被其刁难磋磨,还不如就此抽身,入宫躲个清闲。
赵寅礼跟着出宫宣旨的福泉公公一道离开的太后寝宫,云妃随后缓步出来,看着他的背影阴狠地夹了夹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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