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雷蒙德驶出车库时,交通繁忙状况刚好已经缓解。他一路顺畅穿过市中心,距离曼森那栋公寓楼还有一个路口时,正好是上午9:57。
他右转驶上东三十六街,放慢车速,缓缓驶入一个停车位。这里在那栋大楼以南,相距一个街区。他将残疾人停车许可证放在仪表板上,然后看了看手表。像往常一样,时间安排得无懈可击。他戴好硕大的方框眼镜,检查一下头发分缝,拉紧领带。一切妥当。
在发给杰拉尔德·曼森的邮件中,他建议两人在欧几里得街的咖啡农庄见面,时间定在上午十点。现在还有两分钟。
他真想看看这家伙意识到被人放了鸽子时的表情,为此让他做什么都行。这家伙会两手叉腰站在那儿,满脸怒容,一幅活生生的蠢货模样。这就是他的本来面目。他会假定雷蒙德因为害怕才没有现身。曼森自以为具备战术优势,只要不断施压,雷蒙德就会屈服。
他真是大错特错。
雷蒙德本可以找到更近的停车位,但他选择让车子与目标适当拉开距离。虽然他要动的手脚不会太显眼,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但除非迫不得已,没有必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曼森那栋大楼位于高档商业区,与剧院区相隔两个街区。一见到这地方雷蒙德便确信,曼森正在敲诈的不止他一个人。一个卖二手电脑的怎么可能住在这种地方呢?这栋大楼配有带扶手的方便坡道。电梯门是加宽的。所有设施在设计时都考虑到了残疾人;他们不必来回移动轮椅,一边费力地迂回穿越电梯门,一边竭力避免挤碎手指。
“早晚有一天。”雷蒙德在心里说。他驾着轮椅驶入大堂,环顾四周,眼睛里透着纯粹的惊奇。早晚有一天,他会把家安在类似这样的地方。
当然,在一天中的这个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段,雷蒙德首先在意的是有没有人注意他。他在死亡画师家冒了太多不必要的风险。但是,他的担心有些多余,在他视线以内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这样的环境,雷蒙德心里揣测:住得起这种地方的人,大概不会靠抢劫支付房租。于是,他把绿色帆布包在大腿上重新放好,驶近电梯,按下按钮。电梯门一开,走出一个大块头,发型棱角分明,身穿迷彩服,脚蹬铮亮的皮靴。这家伙把一只军用背包往肩上一甩,与他擦身而过。雷蒙德驶入电梯,按下十二楼的按钮。
电梯运行时间比他预期的稍长。然而门一开,面前的走廊空无一人。看来好运一直伴随着他。于是,他悄悄驶向曼森家的12F号公寓,匆匆瞥了一眼走廊后,侧身敲门。
屋内传来尖利的狗叫声。
“老天!”雷蒙德心里暗想。他见过这条狗的照片,知道那是一条杜宾犬,所以事先做了准备。但这头畜生的叫声之大,还是出乎他的预料。他把手伸进帆布包,看了看走廊,然后拿出喷雾瓶、一小块肉和微型飞镖枪。飞镖内已加入小剂量的赛拉嗪1。枪是一种组合式的塑料装置,配有弹射机构,可以发射飞镖。当初他与列维·帕克特卷入了一场平板电视纠纷,事后他从这位兼职动物管制员那儿拿到了几样东西。飞镖枪便是其中之一。发生纠纷后,帕克特给一家竞赛网站发过邮件,声称雷蒙德是骗子,结果警察上门拜访了雷蒙德。好吧,那他就是骗子。
雷蒙德摸清了帕克特的行踪。等他离家外出,便潜入他家,偷了他的开锁工具、记忆棒和飞镖枪。这次行动堪称完美。帕克特不久以后就会发现,也许雷蒙德是骗子,但不是好惹的骗子。
曼森家周边寂静无人,雷蒙德很满意。他套上乳胶手套,拿出帕克特的开锁工具,开始撬锁。将近一分钟后,伴随着狗在房门内的狂抓乱叫声,门锁发出一声脆响。雷蒙德得手了。他右手拿着喷雾瓶,左手拿着飞镖枪,慢慢打开门。
狗嘴刚探出门缝,他立刻小声说:“乖,宝贝儿,乖。”但狗开始狂叫,嘴巴向外拱。雷蒙德推开门,对着狗一顿狂喷。狗吓得嗷的一声跳了回去。他趁机把那块肉扔进屋内,然后把门开大,移入轮椅。等他关好门,狗已经三口两口吞掉了肉,此刻正站在原地朝他狂吠。他举起枪,仔细瞄准,射出一支小飞镖,正中狗的前胸。
他原以为这头畜生会朝他扑过来,但狗只是站在原地朝他咆哮。然而,雷蒙德刚要伸手去拿另一支飞镖,狗嗷的一声,逃进了卧室暗处。
雷蒙德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驶到卧室门口,把门关紧。
到这时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恭喜一下自己。行动正按照计划进行。还好,他事先知道有条狗。有人在十二层楼高的家里养那么大一条狗,天知道为什么。不过这年头,即使碰到有人做蠢事,也没地方说理去。
结果证明,曼森家与雷蒙德预料的完全一致。客厅家具上到处都是要洗的衣服。一台平板电视立在乱糟糟的餐边柜上。旁边的垃圾桶里污物四溢。茶几上放着两只空比萨盒,敞着盖子。茶几下面塞着一双亚瑟士跑鞋,看上去很贵。桌子上放着一部台式电脑,科技感十足,连着三个大屏显示器。
他的手表显示,现在是上午10:12。杰拉尔德·曼森大概已经意识到被人放了鸽子。如果现在马上离开咖啡农庄,他会在大约三十二分钟后赶回家。雷蒙德没有太多时间。
他直奔电脑,按下开关。他只需要找到敲诈证据,也就是包含雷蒙德全部信息的文件,删除然后走人。确保自己再次化为虚无,只以网络账号的形式存在。当然,如果追踪到竞赛俱乐部的操控者,也就是那个突然没完没了发送垃圾邮件的人,他会让此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儿。
电脑刚一启动,他便打开一个个文件夹,有条不紊地逐个搜寻文件,寻找银行信息、恐吓信,以及其他敲诈记录。
有个文件隐匿在C盘深处,名为“游戏录像”。
雷蒙德微笑着点开文件。一个对话框立刻弹了出来,要求输入账号和密码。他一关了之。
现在他有些沮丧。他用各种关键词搜索电脑、云盘,还有全部日志。有一些无关的东西蹦了出来,这很自然。但到目前为止,什么也没找到。
他正要放弃时,一个名为“寻宝资料”的文件夹突然冒了出来。一定是这个。果然,他打开文件夹一看。有了!里面都是与寻宝大赛有关的文件。如果这不足以作为他找对了人的证据,那他不知道这该算什么。于是他搜寻每个子文件夹、每个文档、每个Excel文件。
但他找不到寻宝大赛的谜题,找不到谜底,甚至找不到提示。真可怜!假如这家伙粗心大意一些,把全部九个谜底随处一放,那么打赢这一仗就容易多了。但是谁也不可能事事如愿。
他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他已经在屋内待了七分半钟。现在他只剩下不到五分钟来清理现场,并撤离曼森家。他删掉那个寻宝大赛文件夹,关掉电脑,扫视一遍屋子。敲诈证据肯定在其他地方,也许在密码箱或保险柜里,而只有一个地方他还没有察看。
他来到卧室门前,侧耳倾听。
非常安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于是他拉开一道门缝,朝里窥视。狗待在凌乱的床上看着他,保持着高度警惕。那支飞镖就在狗的跟前,丢在床尾处。这头畜生居然把飞镖抓了出来,谁也不知道它吸收了多少赛拉嗪。
雷蒙德慢慢进了屋。狗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他再次举起飞镖枪,对准了狗。狗放低身子,眼睛死盯着他,耳朵贴在脑后,依然狂吠不止。
“放松,宝贝儿,”他说着,停在床前,“小乖乖。”雷蒙德慢慢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够那支飞镖,手指差一寸就要碰到了。这时,狗一耸身子,翻开嘴唇,发出一阵低吼。雷蒙德心跳猛然加速。如果这条狗对他发起猛烈攻击,敲诈问题就将成为他的遗恨;他的血会溅得屋子里到处都是;曼森回来会发现他倒在血泊中。
他慢慢抽回手,眼睛盯着狗不放,手伸进包里摸索,找到第二支飞镖,装到枪上。
“小乖乖。”
狗继续咆哮着,身子一缩。雷蒙德触电般地一激灵,满眼只看见两颗明晃晃的大黄牙。他举枪瞄准射击,飞镖反弹回来。而狗待在原地未动。
去他的飞镖吧,去他的文件吧,都留在这儿吧。等到曼森的遗体被人发现并鉴定完毕,雷蒙德早就远走高飞了。他将拥有一千万的存款,住在新的城市,获得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他把飞镖枪放回帆布包。但他刚一抬眼,狗扑了上来。雷蒙德扬起手臂抵挡。狗后腿一软,醉酒般地瘫在地上。
“这就对了,真乖。”雷蒙德放下手臂,倒着驶出屋子,把门关好。
还要完成一项任务。他驶近冰箱,打开门,上下扫视。里面有几罐啤酒、一块黄油、一只开了口的牛奶盒。雷蒙德转过牛奶盒,检查是否过期;然后摇了摇,判断还剩下多少。牛奶剩下不到一半。盒口看起来有些湿润,果然不出所料。他隐约能看到盒顶有一圈唇印,雷蒙德禁不住噘起了嘴唇。
他打开帆布包,小心翼翼地取出试管。神情像外科医生举起手术刀一样严肃。他早晨刚把试管装满,用橡皮塞将管口封住,同时加着万分的小心不让一点儿液体溅到身上。雷蒙德把盒口捏大,让试管慢慢滑进盒内。试管还差一寸滑到盒底前,他去掉了橡皮塞。通过开口向下窥视,他刚好可以看到试管外缘稳稳卡在盒顶折叠处。牛奶不太可能流进试管,而液体的气味很容易消散在冰箱里。也就是说,有效期也许会维持一天左右。如果时间再长些,腐蚀性可能会降低。但这影响不大,如此高的浓度还是会发挥出预期效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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