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费罗斯虽然对茶只有个大概的认识,但一看桌上那些摆放整齐的月牙色白瓷茶壶茶杯,周边还放着同色的茶荷、茶匙、奉茶盘之类的东西,也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的。林周贺请他入座后就没有再去看他,注意力集中在那些茶具上。他用热水壶把水加热,再将其注入瓷壶与茶杯中,动作娴熟清雅,让熟知西式礼仪的泽费罗斯也同样能感受到那种流传千古的讲究与仪态,简直就是一种活的艺术。把茶具温过以后,林周贺又拿起茶匙将茶荷中的红茶轻轻拨入壶中。
泽费罗斯记得当年学习茶艺的时候,那位老师一本正经地告诉他,高冲是冲泡红茶的关键。这种方法可以让茶叶在水的冲击下充分浸润,沸水一冲下去,马上就能闻到四溢的茶香,炒熟的茶叶就像再次活过来了一样在水中舒展着,漂亮极了。如今看着林周贺那一套动作,似乎也不比那位老师的示范差。
“技艺了得。”泽费罗斯称赞。
对方点头微笑,将一个小巧可爱的白瓷茶杯放在他面前,那茶水淡而不明,香味清淡却悠远绵长。
“请。”
“多谢。”
泽费罗斯只是道谢夸赞,却并未端起品尝。
林周贺侧着头看他,眼角还是一贯向上弯起。他分明是笑着看人的,但那眼神和目光却总叫人有些不适。
一时之间,两人无话。
过了一会儿,才见林周贺起身,他对着泽费罗斯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客厅。这种被动感很令人不爽,但泽费罗斯也没有办法,自己再怎么样也只是客人而已,敏州不比营港,这里不是他的地盘。
房间里静悄悄的,连一丝人的气息都感受不到,只有机械表转动的声音回荡着。泽费罗斯从沙发上站起来环视四周。房子的主人极费心思地把这里装修了一番。不论是桌椅板凳还是地板壁画,连沙发都自带一股纯朴的气息。客厅茶几的正中心摆放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烛台,上面插着三根白色的蜂蜡蜡烛。烛台上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正被一条吐着信子的大蛇盘绕住身体,透亮的红宝石镶嵌在这两只动物凹下去的眼窝里,两两相对,分不出是敌是友。
在泽费罗斯的印象中,卡佩和林友郁也算是生死之交,所以他还是准备就这样先等林友郁回来再说。
就普通人而言,一分一秒地熬时间是非常痛苦的。在一片寂静中,你会不由自主地思考很多东西,有价值的,没价值的,万事万物什么都有可能会出现在你的脑海里,有时候你甚至会为自己肆意浪费时间而感到焦躁不安,但又苦于找不到不去想它的办法。可泽费罗斯不同,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似乎无论等多久,他都不会烦,他可以就这样似笑非笑地一直等下去。笨重而华丽的雕花大摆钟“噔噔噔”地响了6下,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泽费罗斯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两个多小时,他就这样坐着,什么也不干。
“失礼失礼,您大驾光临,林某有失远迎了,有失远迎了。”林友郁推门而入,拱手赔笑道,“林某近来琐事繁多,还望您多多包涵,谅解体恤,哈哈哈……”
泽费罗斯站起身来面对着来人,嘴角带笑。
“说哪里话,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林叔叔诸事缠身,如今亲自来向我这个小辈赔礼道歉倒是我的罪过了,您请。”
“哈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就不多客套了,坐吧坐吧。”
沙发松软,泽费罗斯穿着一套深灰色英式西服坐得笔直,而林友郁就随意多了。深色t恤加上一条黑色运动裤就是他日常的打扮了,这可真是一点儿派头也没有。3毫米板寸头把他整个人衬得干劲十足,一双黑眼睛炯炯有神,眉毛浓密到有些杂乱的程度。他这副模样,任谁看了也想不到,这么亲切温和的男人是曾经在营港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
“哟!那小子沏了红茶,只可惜凉了,可惜可惜,拿去浇花吧。”林友郁低头看着透着点青色的白瓷茶壶,似乎在自言自语,“这红茶好啊,等您回营港的时候多带点儿,我让小林分开了装,您自己也留下一部分,剩下的给卡佩先生,我还记得他以前最爱喝茶了,他肯定喜欢。”
“我前段时间想开个饭馆,搞川菜,这不是这俩天买了铺子就准备开张了么,前几天还招了几个从川渝那里来的大师傅,我看都还可以,不知道您对川菜感兴趣吗?要我看,符不符合大众口味暂时难说,但正宗是要绝对正宗的,前者我不在乎,但后者我可得抓仔细了,这是咱自家的事儿,他们自然得听当家的,不然以后这生意可就没法做了,我可得上心呀!”
林友郁爽朗一笑,泽费罗斯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我记得卡佩先生好像是不爱吃辣的,哟……是不能吃辣,还是不爱吃辣来着?离得久了连这些都忘了,真是不应该啊,不应该。我该常联系他的呀,以前走南闯北那感情多好呀,他可是我们的大哥啊!”
林友郁说完,这才抬头看了泽费罗斯一眼,又突然恍然大悟般地激动起来。
“诶呦!人老了不中用了,就喜欢一个人回忆过去,还没完没了的。抱歉抱歉,哈哈哈哈……”林友郁再次拱了拱手,直起腰板靠在沙发后背上。
“您这已经是第二次赔礼了。”
“没办法没办法,年轻时候做的出格的事儿太多了,老是跑来跑去给人家道歉,每天不下十回呢,这不,都道歉道习惯了,您见谅,见谅……哈哈,开玩笑开玩笑。话说回来,林某不知您这次亲自到访所为何事?总不能是来看我这个老头子的吧?咱们可是不久前才见过的。”
“林叔叔刚才不是还说自己喜欢回忆往事吗?正巧,我自小就是个爱听故事的。下个月就到了给弟兄们扫墓的日子了,可能是之前念叨得太厉害了,最近梦里也总是梦到他们。这不,趁着还算清闲,就来打扰林叔叔想聊聊以前的事。您是前辈,知道的自然比我多得多。”
林友郁瞥了他一眼,挑起了眉。
“那您可真是找对人了,如果我记错了胡说八道,您可不要怪我呢。”
林友郁在委婉拒绝,但泽费罗斯既然已经来了,怎么可能不挖点新东西就放弃?
“当年的事情,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亲眼见过,是不是胡说八道,我心里自然也有个评判标准。”
林友郁轻轻酌饮了一口茶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笑了几声。
“晴晴最近怎么样?”
泽费罗斯叫惯了clair,差点忘了周亦晴的这个小名。他顿了顿才点点头。
“她很好。”
卡佩最起码遵守了当年的承诺,让周亦晴接受了正常的教育。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您也许是比小傅更适合的好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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