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略过千万道思绪,眸中波澜似风过江面起伏不定,然终究还是摇摇头,脸上挂了一抹无奈又释然的笑:“出来的时候不短,我要回宫就不看了。阿姿也有些醉,你叫人给她熬些醒酒汤,过一会记得让人把她送回府。”
启霁惊得抬头看他,脸上飞快地划过了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
启斐不再多言,起身回宫,临走还不忘免了他二人礼数。
盛姿是真头脑不清,对这一番对话完全没听进去,甚至连起身行礼的意识都没有了。
送走皇兄,启霁犹自看着盛姿啧啧称奇,叹完示意漠姚把醒酒汤递给冬阳喂盛姿喝下。
那醒酒汤效力奇佳,不多时盛姿就已经摇晃着脑袋清醒了过来。
启霁见她醒了,打算叫人把她送回府,但盛姿揉了揉额头,还没忘记今天过来的最重要的目的。
盛姿拦下泠风递过来披风的手,促狭道:“你不是说要给我洗尘,怎么至尊有事先走这宴就要散了?我可还没喝够,来来漠姚,别小气,再添上几壶!”
启霁捂脸,忘了这茬了,摆摆手,漠姚会意,把桌上的残酒撤了下去,吩咐人端了几壶与方才不同酒壶的酒上桌。
启霁下座给她斟上酒,朗朗道:“既然要洗尘,你还是情醒点吧,方才那酒虽然口感好却伤身,你就别贪杯了,试试这几种果子酒,也很不错。”
盛姿推拒了几次没成,也就由他斟酒,脑海里却是思忖着如何能让启霁自愿同意去揭举尚铭他们的事。
盛姿上次和尚铭那一小聚真是耗尽了心神,回去到头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之后才渐渐琢磨出不对的地方。
她那时被功劳冲昏头,未曾想过以自己的身份去揭举尚铭实在是极为不智。
首先,她一臣女,去调查这些事就已经很不好。
这种事极为敏感,按常理讲,她就算是发现了也应该告知父兄,再让父兄上报于至尊,哪就轮得到她来插手皇家之事?
更遑论就算她有功,奖赏也就罢了,为何要允准她进入朝廷?这事一个弄不好,别说功劳,很可能她自己还折要在里面。
再者,就算是揭举成功,这也会让本就在风口浪尖的盛府火上添油,再一次为其他世家所嫉,众口云云,难保事情不会因为有他人从中作梗变了味。
退一步说,就算是她遂了心意进了朝堂,她既是女子又是盛氏,朝中若无人敢于她交好,她就会是孤立无援的状态,前路也必不平坦。
综此种种,亲自去揭发尚铭,怎么说都不能算良策。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是能找个挡箭牌,既可以挡在自己面前,又不能够邀功太过夺了她的功劳。
盛姿苦思良久,遍寻人选而不得,终于在启霁给她下帖子那天灵光一现,发现了启霁这个好盾牌。
启霁爵位够尊贵,又得启斐信任,乃是启斐登记后最炽手可热的人物之一,一贯是众臣子巴结的对象。
且他乃启氏皇族,由他去揭举这个事必然是会更名正言顺,众臣子只会夸赞他年少有为忠心耿耿,而不会怀疑他的用心。
除此之外,启霁本人对朝堂没有追逐向往之心,不会过分侵占盛姿的功劳。
对于这一点,一是他生性如此,不好追逐权利;二来他位已尊极,只要不犯什么错,平平安安活活享福享死是绝没有什么问题的,太嗜好功名反而有可能画蛇添足,最后适得其反。
但居安思危,他若有信得过的人在朝堂上偶尔为他言语几句,自然更加万无一失。
这其实就已经够理由让盛姿选择启霁做为她课题作业的宣讲人了。
而抛开这两点,选择启霁还有利处。
启斐对于这个弟弟其实也是所有期待的,他如今刚刚继位,不管是处于信任、年少的兄弟情谊,还是需要巩固权柄,都会希望有个人能从旁协助他,只不过启霁自己不太想参与政事,启斐也不愿过分强求,这才没有让启霁担个一官半职。
她若是能劝得启霁在此立功,也算是长了启斐的脸面,还没入职就体贴了大老板的心意,再不能更好了。
如此一石数鸟的佳策,盛姿唯一还要想的,就是怎么说动启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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