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就是口不择言嘲了他两句小神童吗?按照他俩以前打架到鲜血四溅的凶狠程度,这玩意儿不至于让加茂怜记仇记这么久吧?
男人目光淡淡地瞟了一眼自己送的蛋糕,心想,难道这刻薄的小鬼不喜欢草莓?
“拜托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少年平静了下来,声音有些疲惫,“我好不容易休息一晚上,能不能给我留一段比较愉快悠闲的时光?”
金发还往下滴着水,一点一点洇进毛巾里,不小心打湿了胸口憨态可掬的卡通小熊图案。
禅院甚尔盯着少年的侧脸,注意到他眼下那片青黑的阴影,好像确实是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他顿了顿,从地毯上站起身,浓密如刀锋的睫毛垂下,敛起眸中的情绪。
“蛋糕记得吃。”男人转身走向玄关,“下次再找你。”
加茂怜不自觉地去看他,那家伙头也不回,身影逐渐和记忆中竞马场看台远去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
这种一去不回头的气氛再次让他内心焦灼起来,像一颗滚烫的火星憋在胸口,烧不起来又灭不下去,刺得人全身都压抑。
“下次最好不要再见了,禅——”加茂怜咬紧腮帮,气冲冲地吐出一个名字,“伏黑甚尔。”
男人背影一顿,在少年看来就是典型的做贼心虚,他冷哼一声,撇过头,收拾桌上吃剩的餐盒。
可收拾到一半,他还没听见关门的声音,不耐烦地侧目,想警告这家伙不要耍什么花招。
然后他就看见男人懒洋洋地转过身,重新脱下了鞋子,赤着脚一步一步走来过来,并且越走越快。
因为从头到尾都是坐着的,加茂怜的脑袋从平视变成了仰视,一句“滚蛋”还没出口,甚尔已经俯下身,伸出手捏住了少年的下巴,大拇指和中指将他抿紧的脸颊往里挤压,捏出了一个生气的膨胀河豚。
浑身带刺的那种。
墨绿的眼眸划过一丝戏谑,连嘴角的疤都嚣张地翘了起来。
“谁告诉你我姓伏黑的?”嗓音中带着笑意。
加茂怜不知道这家伙发什么神经这都要炫耀一下,直接把对方莫名其妙的笑理解成了挑衅。
“老子有耳朵有眼睛。”加茂怜面无表情,但因为最被别人捏着,口音和脸都非常有趣。
男人嘴角的笑容更大。
加茂怜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抬手就想打掉男人的手腕。
禅院甚尔难得配合,少年气急动手之前就放开了他,然后在他面前蹲下身,一副“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不走”的无赖相。
少年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我之前在商场见到惠了,他现在姓伏黑不是吗?”
“所以你觉得,我和姓伏黑的那位女士有什么关系?”
禅院甚尔拉长了声音,这副诱引加茂怜坦白的样子显得格外混蛋。
“总不可能是养母子关系。”加茂怜刻薄地说。
男人对上少年锐利的目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伸出手在怜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啊。”
“你别说你是把惠卖过去的。”少年继续冷嘲热讽。
“唔。”禅院甚尔思忖半天,“确实有交易啦,不过不是卖。”
加茂怜抬眸,头上盖下来一个热乎乎的手掌,拎起他脖子上搭着的毛巾就往头发上擦,很轻柔,轻柔得不可思议。
少年懵了。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钻进他的耳朵,“伏黑女士的前夫遭到黑手党暗杀了,她为了女儿的安全考虑,想雇我替她处理掉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我就顺手做了个人情,免费接了这一单,但同时要求她领养惠——禅院家那群蠢货一直都想把那小鬼要回去认祖归宗,我偏不如他们所愿,大不了改个姓嘛。”
加茂怜从来没听到过男人说这么长一段话,他呆呆地看着对方,脑袋顶上被毛巾摩擦得酥酥麻麻,一时间脑子都有点不清醒了。
“我可没有入赘,小鬼。”禅院甚尔将他的金发擦得半干,搭在他脑袋上,偏过头笑着看向少年,“你生气不会是一直在误会这个吧。”
加茂怜一下词穷,他耳尖涨得通红,“我、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个生气啊!我说了我就是讨厌你!”
“噢——”男人很过分地拖音,“欸,原来只是因为讨厌我啊,我还以为你吃醋了。”
这下少年的脸颊骤地滚烫,他瞪着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睛,像一只忽然被踩到尾巴的猫,直接炸毛了,“你在说什么狗话!”
他扯着头上的毛巾,掩耳盗铃式躲避男人轻佻的目光,几乎要把自己脸遮完了,“你快走走走走!我要休息了!”
加茂怜每句话都声调上扬,看来是炸得神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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