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子谦眼睛一转也不转地盯住画纸,不自觉伸出的小 手却在摸上画纸的那一瞬间即刻收了回来。“对……不起 ……”他啜嚅着,小声的说。
这孩子被拒绝过多少次?龙兰祺很快地闭了闭眼,把 心中的不舍与伶惜都阖了起来——孩子不需要同情,他们 需要的是关怀与爱。
再次张开眼,她恬静的脸上有着敲励的笑,她拿起了 画册递到他的手上。“好不好看?”
龚子谦小心翼冀地摸了摸纸,着迷地看着圃册中的自 己。“你画我。”孩子轻声的语调中有着不敢实信的惊喜。
她伸出手将孩子缀缀地往后拉,靠在树上。“要不要 看看我其它的画?”
孩子用力地点点头,眉头中有着掩不住的兴奋。
龙兰祺将画册翻到第一页一画纸上出现了一个鼓着 脸颊、蹶着唇的小女孩。栩栩如生的灵活大眼含着几颗委 屈的泪水,显得楚楚可怜。
“我……看过这个……小朋友。”龚子濂略提高音量, 发亮的眼看向她。
她摸摸他的头。“记忆力很好喔,她叫商依依,是你 们学校小班的小朋友。等会她出来以后,我再介绍你们认 识,好不好?”
“姨!”一声细软的童音伴随着一个飞奔而至的人影。
龙兰祺开心地笑出了声,身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小火箭 炮撞击得往后撞到了树干。与树相撞,虽然有点痛,但她 依然很喜欢这样快乐的打招呼方式。“依依,你今天比较 晚喔。”
商依依吐了吐舌头,撒娇地把身子腻在阿姨身上, 目 光却骨碌碌地转到了旁边的小男孩。“你是谁?”她清清脆 脆地问道。
“他是龚子谦。你要叫他子谦哥哥。”龙兰祺看着龚子 谦乍红的脸,开口替他解了围。
“子谦哥哥,你和姨在做什么?”商依依溜下了阿姨的 身子,坐在他旁边。
“看画图。”望一眼龙兰祺鼓励的眼神,他勇敢地开了 口。
“依依,你的手怎么了?”
龙兰祺拉过了商依依包札著OK绷的手指头。
“小朋友咬我。”商依依声音愈来愈低,而且尝试着把 手缩到身后。
“谁先动手的?”这活泼过度的小妮子八成又惹事了, 否则何必一脸心虚。
“我。”商依依诚实地回答,但立即开口为自己解释: “可是是忠宪先不对的,他抢小华的书,拿雅泰的铅笔, 还趁着老师没看到时偷喝雅泰的养乐多。”
“所以,你就打他了?”
“没有,我就推了下他的肩膀,然后把他的养乐多抢 过来给雅泰。”商依依实况播报地说着:“然后,他就咬了 我啊,而且还凶巴巴地又把养乐多抢回去哩。他说雅秦的 爸爸是主任,他爸爸是经理,所以雅泰的养乐多本来就应 该要让给他。”
龙兰祺翻了翻白眼,再次体会到贵族幼稚园的阶级观 念。真不懂那些无聊的家长干么给孩子这种职业分贵贱的 歧视想法。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间幼稚园的特色之一不 就是“名人子女”吗?孩子从小习惯高人一等的感觉,成 长过程中气势上自然高人一截。
只是一这些家长是否知晓孩子在这种特殊环境下, 所可能产生的偏差人格呢?她在心中忖道。
“姨,你生气了?”
商依依拉着她的袖子,扁嘴的模样看来可怜兮兮的。
“老师怎么说?”龙兰祺柔声地问道。
“她罚我整理一天的积木,罚小朋友整理三天。”说到 别人的处罚比她重时,她眉飞色舞得像只骄傲的小公鸡。
“他咬你,你没有咬回去吗?”龙兰祺捏了下商依依傻 笑的脸!一向凶巴巴的小女生怎么可能和平谈判。
“我'真的'没有咬回去。”商依依转着骨碌碌的乌亮 眼睛强调道。
“好吧,那你怎么对付他的?”她太了解这个小丫头 了。
“我把养乐多倒到他的头上,然后把瓶子塞到他衣服 里。”商依依显得有些心虚地咬着小嘴巴。
“跟人家道歉了吗?”龙兰祺正经地问。
“嗯。”小女孩显得百般不情愿。
龙兰祺疼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从小看这孩子长大,依依就如同她的孩子一样。 但,宠爱是一回事,溺爱又是另一回事了,错的地方,还 是该指责——她这么认为,依依的父母也这么认为。因 此,依依虽备受家人宠爱,却未染上什么骄傲之气。
“小朋友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你也不可以那样对他啊, 你希望人家那么对你吗?”见商依依摇了摇头,她才又继 续说问道!“积木收好了吗?”
“还没有。有很多积木。”
龙兰祺转头对一直望著她们说话的龚子谦眨了眨眼。 一直未曾开过口的他,沉默得几乎让人忘记他的存在。这 样内向的个性,该有热情的人把他拉出孤独的阴影之中, 而依依会是个热情的引导小天使。
于是,她轻唤著:“子谦,你愿意帮依依收拾积木吗? 她需要一个人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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