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椅的位置离床很近。
她坐进去,双膝几乎抵着床沿,裙摆晃晃悠悠落在床边的紫檀木脚踏上,层层迭迭得堆在一起。
这让她几乎一瞬间想起,在这间屋子,她的粉色裙摆也曾这样堆迭过,上面压着他的白色寝衣。
那夜的月光落下来,像缠绕的丝丝缕缕的雾,将她困在潮湿的浪潮中婉转低泣。
柳云诗手指不自觉蜷了起来,掐进掌心。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
季辞身上的温度缓慢而持续地朝她的方向扩散,带着隐隐的药味和沉水香,熏得脸颊有些微微发热。
就连空气似乎都热得开始黏稠。
柳云诗来之前,本想问他,今日那算命的老头是不是他安排的。
但方才他说了那些话,她便再也无法问出口。
她沉默地绞着手指,季辞亦沉默着,一双如潭水般幽深的眸落在她身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就好像,只要她不开口,他便也可以永远不开口,就一直这般看着她。
屋中安静得令人有些窒息。
缄默良久,柳云诗深吸一口气,低低开了口:
“我这次来,是想说,我母亲的遗物……多谢你,这次的,还有上次的。”
床上男人轻笑,笑声有种金玉相击的清冷和沙哑。
“我以为,你是为了他来兴师问罪的。”
“兴师问罪?”柳云诗不解。
季辞挑眉,苍白的容貌丝毫不影响他漫不经心的懒怠气度。
他说话时喉结微滚:
“今日在街上之事。”
柳云诗敛眸,眼睫轻轻下垂,沉默下来。
今日街上之事,季蕴挑衅在先,但她知道他已经极为克制了。
从前她故意接近季蕴,利用他让季辞吃醋,后来勾得季辞动了心,又抛下他。
季蕴不恨自己,才更奇怪。
“我没什么可兴师问罪,这件事情也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么?”
季辞手指在膝头漫不经心地轻点,拖着语调的话中透出深意。
柳云诗忍不住抬头,发现男人正眼含审视地望着她,墨黑的眼底辨不清情绪。
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接着将鬓发挽至耳后的动作错开视线。
再次面对他时,她发现自己还是会不自觉因他的一句随意的话,而心慌意乱。
柳云诗的视线故作平静地落在床尾的云纹雕花上。
“今日季蕴来后,我已经教育了他,现下人正在被罚抄典律。”
季辞哂笑,语气不急不徐,凝视着她。
像是在一面说一面试探她的反应,“改日,我再亲自领他去向你的南砚登门致歉,如此,你心中可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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