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湘妹说:“她那徒弟是个骑着马的,又有许多银子,哪能是个乞丐头儿呀?”
刘泰保摇头说:“那可说不定!北京这地方是藏龙卧虎,许你蔡湘妹假装卖艺去探案,就许人家隐身乞丐去做贼。我今天就非把那长虫小二抓住不可,可是抓住了他,却抓不住碧眼狐狸,碧眼狐狸不但被惊跑了,她还得来要咱们的性命。咱们在这儿住着,她们已知道了。要想下手还不容易?”
湘妹怔了一怔,就问说:“那么,今天晚上咱们可上哪儿住去?你能想出个稳妥的地方吗?”
刘泰保说:“我想先带你回铁贝勒府,那府里的人多。这几天晚上又都有防备。咱们到那儿去住,贼人就是知道了,也未必敢去下手!” 蔡湘妹说:“人家府里能容许我住?”刘泰保说:“那有什么不能?咱们又不是去住正房,去住大厅,不过是在马圈的小屋子里借住一二天。案子一破了,咱们就去租房子。”
蔡湘妹说:“我算是你的什么人呀?你两三天没到府里去,忽然又带回一个女的,不叫别人说闲话吗?”
刘泰保笑着说:“说什么闲话,还不许我娶媳妇吗?”湘妹脸红着。又捶了刘泰保一下。刘泰保就说:“现在咱们既住在一块儿了。虽然尚未办喜事成亲,可是也得叫人看着像那么一回事儿。趁着你辫子还没梳好,赶紧改个头,衣服也得换上一件鲜艳的。咱们成亲全为的是合起伙来给你爸爸报仇,只要捉住了碧眼狐狸,给你爸爸报了仇,他老人家也就瞑目了,穿孝不穿孝那倒不要紧。”
蔡湘妹听了,脸上又现出一阵悲戚之色,随就改换了头样。刘泰保出去雇来了一辆骡车,回来见湘妹已把头改好,仍然是两个抓髻。湘妹又叫他暂时出屋去,待了一会儿才叫他进屋,刘泰保就见湘妹已换上了一件银灰色的小棉袄,缎子的,上面绣着花,脸上也涂了一些胭脂,相当的娇艳,有七八分像新娘了。湘妹低着眼皮儿坐在炕上,刘泰保却乐得闭不上嘴。他把两口刀、铜锣、软绳全都裹在包裹里捆好。就叫来店伙,算清了账,由店伙帮着,就把铺盖和木箱全都搬了出去。蔡湘妹轻移莲步,随着刘泰保出了店门。她先上了车,刘泰保就把棉车帘子放下,叫赶车的往北去赶,他在车后边跟随着。
走出胡同,就有两个小乞丐靠墙站着,一看见了刘泰保,他们就向东跑去。刘泰保押着车进了前门,又看见身后远远有个小乞丐,仿佛在暗中跟随着。刘泰保假作提鞋,顺手由地下捡起来一块碎瓦。他故意慢慢地走,等着那个小乞丐走得离着他不远了,他就蓦然回身,一瓦飞去,打得那小乞丐捧着头回身就跑。刘泰保骂了几声,依旧跟着车走。并且不停地左右张望,时时回头。直走到安定门大街,他就看见了两个街头上的闲汉,这两人见了刘泰保全都恭恭敬敬地点头弯腰,刘泰保就说:“老弟们快些找秃头鹰去!叫他到府里找我,我有点事儿要吩咐他给做!”那两个闲汉一齐答应着。刘泰保就叫骡车赶到了铁小贝勒府,在车门前停住了。
他开发了车钱,就一手提着铺盖卷,一手提着木箱,带着湘妹进了车门。到了马圈,有几个铁府的仆人看见刘泰保带着个媳妇回来了,都一齐笑着追过来看。刘泰保就满面喜色,带着湘妹进到屋里。李长寿正躺在炕上看着一本小书,嘴里还唱着,一见刘泰保带来了个标致的女子,便惊愕地直着眼爬下炕来,穿上了鞋。刘泰保请外面的人也进屋来,他给湘妹一一介绍,然后指着湘妹说:“这是你们的嫂子。”他又向李长寿笑着说:“没有别的话,今天你得让位,搬到别处去住。这里要作我们的新房。”李长寿说:“我搬到哪儿去呀?”旁边的人全都大笑。湘妹本来是芳颜通红,低着头不语,到这时她也不禁笑了。
旁边就有人向刘泰保说:“你硬把家眷搬到这儿住可不一定行。府里向来没有这个规矩,你得找得禄去商量商量。”
刘泰保说:“等一会儿我就去。这几天我真疲乏。匆忙着成了家,可又一时租不出房子来,我只好把她带到这里。得禄要是不许我们在这儿住,就叫他给我们找房子去。天气这么冷,眼看快到年底了。难道叫我们两人在露天过日子?”
又有人向他询问那土城捉贼、蔡捕头身死之事,原来大家都已知道刘泰保这两天是在替人打官司,并且猜出了他这媳妇就是那个捕头之女,踏软绳的姑娘。此时里面的得禄已经知道刘泰保回来了,就来到这屋里,说:“刘师傅!这两天你跑到哪儿去啦?爷叫你进去,有话要问你!”刘泰保赶紧找出了长袍子穿上,随得禄出屋,到里院去见铁小贝勒。刘泰保自去年来此教拳,铁小贝勒也没传唤过他一回,如今。他感到这真是特别的荣幸,于是打起了精神,蹑着脚步,随得禄进到第四重院落内的北屋。
此时铁小贝勒是才下朝,才更换了便衣,他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托着水烟袋,态度非常和蔼地向刘泰保询问道:“那个贼人藏在什么所在,你已探出来了吗?”刘泰保说:“我还没探出来!”铁小贝勒又说:“那么你们怎知道那贼人是藏在大府里呢?”刘泰保说:“因为蔡班头父女曾见那女贼坐在一辆大鞍车上,她像是个女仆,车里边还坐着官眷。他们要追车,却没有追着。”铁小贝勒又问:“是在哪里看见的车辆?” 刘泰保不假思索地说:“是在鼓楼。”铁小贝勒一怔,笑着说:“莫非贼人是藏在我这里?”
刘泰保连连摇头说:“本府用的人都是有来历的,贼人绝不能混在这里。现在我求爷说一句话,命我探访此案,因为那蔡捕役的闺女孤苦无依,她已然跟了我。我立志要捉获贼人,第一为爷追回宝剑。第二为我的岳父报仇。”
铁小贝勒笑了笑,就说:“好吧!我就派你去办吧!只要探出贼人的下落,不必用你下手缉捕,我自会通知提督玉大人。可是你千万要仔细些,若没得着真凭实据,可是不准胡说,不然你诬赖了名门大府。人家不依,要办你的罪,那时可连我也不能维护你!”
刘泰保连声答应,又趁势请求说:“那蔡姑娘跟了我,我们可没地方居住。我带了她来,打算就在马圈那两间房里暂住几天,求爷准许!”
铁小贝勒又笑了笑,并不还言,只问旁边的得禄说:“你家里有富余的房屋吗?”得禄回答说:“有几间,可是都太窄小。”铁小贝勒就向刘泰保说:“府中的规矩,是不准下边的人带家眷进屋住的,不能为你开了例。得禄的家中有房子,你今天就可以搬到他那里去住。”
刘泰保只好答应,便退了出来。回到马圈,一进屋,见屋中只是湘妹一人,刘泰保就扬眉吐气地说:“咱们有了后台老板啦。贝勒爷命咱们探案,只要探出贼人的窝处,获得准确的证据,贝勒爷就能够给咱们想办法。可是咱们不能在此居住,回头还得搬走,搬到得禄那里去。得禄是这府里的管家,他的宅门一定不小,贼人也未必敢去。”正在说着,得禄就进来了,刘泰保赶紧笑着说:“禄爷,以后咱们可就是街坊了,您多关照着!”
得禄说:“没法子,既然爷吩咐了嘛。可是刘师傅,你住在我那儿可要老实一点儿!”
刘泰保点头说:“一定老实。你看我这媳妇也是很老实的,到了你宅里,准保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得禄点头说:“好,好,我已派人回去收拾房子去了,待会儿那人回来,就可领你们夫妇去。”说着又把手中的两个元宝放在桌上,说:“这是贝勒爷给你们贺喜的,我的礼物等我回去再办。”刘泰保说:“那可真不敢当。我们两个还用进里院道谢去吗?”得禄摆手说:“不用了,我替你们谢了吧!我家里什么家俱都有,都借给你们,你们就不必另置了,只把铺盖带过去就行了!”刘泰保笑着说:“好啦!”又说:“我们的铺盖也很简单!”
他笑着,把得禄送出屋去,就见有个刷马的小厮点手叫他。刘泰保走近前,那小厮就说:“秃头鹰在外边等着你呢!”刘泰保赶紧出了车门,就见秃头鹰手里提着三个鸟笼子,站在府门西边的墙角,刘泰保赶紧走过去。秃头鹰就笑着说:“刘爷你大喜!”刘泰保说:“有什么可喜!这两天跟贼人斗,脑袋差点儿就斗掉了!”遂把这两天两夜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然后就说:“现在我托你给办一件事儿,就是无论如何,今天也得把那长虫小二抓来见我!”秃头鹰说:“抓长虫小二还不容易,抓来把他送到哪儿呢?”刘泰保说:“下午三点钟我一定到西大院,你就把他抓到那儿去等我开审好了。”秃头鹰答应了一声,就提着鸟笼走了。
刘泰保回到屋里,待了一会儿,得禄派往家里去的那个小厮就回来了,向刘泰保说:“刘师傅,房子都收拾好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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