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这是在兵行险招,镇国公主若能听懂云澈的暗示,从此真正做个不问朝政的老太太,云澈自然会对她敬重有加。但习惯了权力与威望,就这样放下……镇国公主只怕做不到。
陈卢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沉寂,与云澈颁布新政时的议论纷纷大相径庭。
容少均神色如常,而洛照江却暗自咽下口水。
这一场赌局,他跟还是不跟?
“嗯,镇国公主抚育先帝劳苦功高。陈卢之议言之有理,但天下臣民会不会误认为朕独断专行,置镇国公主于高阁?”
郎中令王人杰出列,“陛下,臣认为御史大夫之言在理。云顶王朝历代君王奉行上善若水从善如流,乃是为了德化百姓,其蕴意并非指朝政大事,而是德孝礼义。若以朝中大事负于镇国公主,令其思虑难安,乃大不孝。陛下有忠臣良将直言敢谏之士辅佐,处事严明,雄才大略,实在无须叨扰镇国公主。”
云澈的理由很充分,充分到凌子悦都不知如何反对。
但是她知道这条路一旦走下去,成败难测,风险实在太大。
洛照江心中暗自计算着,这事闹得太大,他心想着等凌子悦出列听他怎么说,他再作打算。
凌子悦知晓自己只得以云澈经验尚浅仍需镇国公主从旁指点为由,给云澈一条后路,否则镇国公主一旦发狠,不知道会使出怎样的招数。
她的背脊才微微晃动,身后的张书谋却以手掌挡在了她的腰侧。
“凌大夫,陛下有命,你只需听着无需多言。”
凌子悦心绪一提,云澈已经做好决定要她置身事外了?
但是他可知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宫中、朝中谁人不知她凌子悦虽然并未位列九卿,却是云澈心腹之臣,若镇国公主真要追究此事,她凌子悦岂能独善其身?
众臣默然之际,容少均终于开口了。
他的奏辞没有长篇大论,简洁地直指核心。
“陛下既已亲政,臣请议古立明堂城南,以朝诸侯,由陛下与众位大臣决断国之政事,严律法,明国策。”
容少均此言一出,朝臣无不惊讶。他是陛下的老师,做了丞相许久在朝堂之上鲜言论,却未想到一言惊人。
洛照江咬了咬牙,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这就是一场赌局。若是以朝中三公的影响力震慑承风殿,或许镇国公主会就此隐退,就算不肯隐退,亦可以三公之力来抑制她,缓缓削弱其势力,也好过其对云澈政见的打压,而姚氏一族没落下去,他们洛氏自然更有机会了。
洛照江也随之出列,支持云澈议立明堂。
凌子悦闭上眼睛,重重地叹出一口气来。
看来此事是无可挽回了。
散朝后,凌子悦缓缓走下台阶,行至宫门前,便见到欧阳琉舒负手立于自己的马车边。
“看凌大人的脸色,今日朝堂之上果真波涛汹涌,不知大人可曾听了欧阳琉舒之言?”
凌子悦扯起唇角,苦笑道:“欧阳琉舒,你看的真是通透。就连陛下不欲凌子悦进言都猜到了。”
“大人如此困扰,不如下官陪大人痛饮一番,以解烦忧?”
凌子悦笑出声来,“走吧!这一次我真想大醉一场,什么都忘了!”
两人来到老地方,坐在一成不变的老位置。凌子悦几杯酒入腹,欧阳琉舒也未曾予以劝解,反而不断为其斟酒。
不消片刻,凌子悦双颊泛红,眼睛里似要掐出水来。
“大人慢饮。这酒还有的是啊!”酒肆的老板见了都不忍劝道。
“无妨,无妨!”欧阳琉舒摇了摇手,又替凌子悦斟上一杯,轻笑道,“这越是清醒的人,才越是想要醉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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