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一帘之隔的苦苦呼唤她的妈妈,还是被她一枪毙命的死不瞑目的秦珩。
这样的模拟体,实在让她无法不心惊胆颤。
然而更令她心惊胆颤的是——
她毫不犹豫扣下的扳机。
“模拟舱就是这样的,它总是抓住你最薄弱之处对你死缠烂打,你多进几次就习惯了。”
老林很习以为常地向她解释,但却并不能安慰她:
“如果真的习惯了,那难道不是麻木吗?如果我对这些都麻木了,这不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吗?”
她忍不住提问,老林却笑起来:
“不是麻木,是敢于正视。你多进几次模拟舱就会明白了,模拟舱不会让你摆脱掉对某种事物的眷恋或者恐惧,它只是提醒你,那些事物并没有你潜意识里不停渲染的那样庞大。”
“连眷恋也要被模拟舱‘死缠烂打’吗?”
秦杏的疑问仍在继续,老林依旧很有耐心。
“毕竟人并不是只有‘过去’,还要有‘现在’和‘未来’。”
她低下头,木木地注视着自己的手,自己刚刚扣动过扳机的手,她的声音很轻:
“我向他开了枪。”
在无数夜里把她溺进浴缸里的、总是一身笔挺正装的秦珩,像一个微不足道的、只配在小说里占两行半铅字的路人丙,血溅在浴帘之上,狼狈而可笑地在她枪下毙命。
老林是对她进行过思维审查的,在他匆匆掠过的秦杏的那些浸满眼泪的记忆里。他身临其境地感受过她的恐惧与挣扎,时至今日,他仍无法把那样有血有肉的颤栗从他的心底掸出去。
他当然知道秦珩。
但如果他是秦杏,无论在模拟舱内还是模拟舱外,秦珩如今最好的结局,应当是计量单位为“滩”。
老林好不容易将突生的暴戾压下去,便一把抓起一旁的训练枪塞给秦杏,惹得她一脸错愕地抬头瞧他,他眉皱得紧紧的。
“下次你替我向他再开一枪。”
秦杏没有回答,只是握紧那把枪。
她几不可查地轻轻点头。
“你回来了。”
秦杏从训练室再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
在检查完她身体各项指标,发现一切正常后,老林便一改“和颜悦色”,很不人道地又给秦杏加练。似乎也是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不很道德,老林在临走时又塞过来一支淡金色的营养剂,秦杏瞧着他那模样,多半这几次的贴补耗了他不少“积蓄”。
坐在沙发上的安吉托着腮瞧她,方才的那一句虽然是平平淡淡的陈述句,秦杏却总觉得有些微妙的不对劲。但因为对象毕竟是安吉,她就并没继续纠结下去,向安吉出于礼节地解释道:
“老林多留了我一会儿,又给我做了加练。”
不过安吉却好像不在乎她这解释,很敷衍地点了点头,她仍是赤着脚,披散着她那栗色的长发,语气带着一点慵懒:
“你吃过了吗?”
秦杏摇摇头,老林给她的那支营养剂她打算留起来,加练结束已经很晚,食堂也早关了门。
“没有,我想着回来喝支营养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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