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们这就走。”贺繁提声朝狱警致歉,蹲身捡起箱子。
接着朝江代出语气如常道:“走吧,别让司机师傅等着了。”
“哦,好。”
江代出没精打采地应了句,跟在贺繁身后亦步亦趋地往前走,那神情简直可以用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八个字来形容。上车后也是持续地精神萎顿,气儿都不吭,尽管贺繁给他留足了面子,装作无事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连司机都看出他跟来时的状态不一样,从后视镜偷瞅了他好几眼,又不敢问他来看的是什么人,拐弯抹角地安慰说这个监狱周围都是树林,一看就空气好环境好。
回程的车开了一个多小时,临近市区,司机问是不是还把他俩放回早上接他们的酒店。江代出本想说是,不等开口,贺繁先跟司机说去另一个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
江代出鸵鸟似的装死了一路,这会儿听贺繁说了一个他没听过的地址,疑惑地装不下去了。
贺繁没和他卖关子,直接回答:“家里房子卖的时候,我留下一些东西租了个仓库放着,位置挺偏的,但很便宜,就一直联系老板续着了。”
江代出闻言一怔,眼中迸出道光,“怎么没早告诉我?”
“怕你看到会难受,想今晚临走前再带你去的。”
“都留了什么?”
“当初你舍不得处理的妈的那些东西,尤其她理发用的工具,还有你的相册,衣服,书,不好保存的我都用除潮剂和驱虫剂封箱了。”
如果说这几天同贺繁一起去过的那些地方,吃过的那些东西让江代出体会到了怀忆与归属,接下来那几十分钟路途,真正让江代出有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那份焦急与忐忑直到贺繁带他到近郊一处用停业旅舍改成的仓库,站到一扇门前时都没有丝毫消减。
仓库平时少有人来,只有一个吃住都在这的孤寡老人看门。锁门是用那种拴摩托车的密码锁将门把手跟打到墙上的铁钩子扣在一起,安全性很差,不过都知道存在这种地方的东西不可能值钱,也就不担心有人偷。
贺繁最后一次来也已经是出国以前,几年没人清理过的锁链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幸好身上带着纸巾和矿泉水,沾湿了在门口擦了半天才下得去手开锁开门。
老旧的木门发出粗粝喑哑的吱嘎声,唯一一扇窗户被木板封住,推开门里面光线很暗。
贺繁摸到门口的开关将灯按亮,屋子里整齐摆放的一排排箱子便清晰入眼。
“左边是妈的东西,右边是你的。”
贺繁先走进去,在屋子正中扫视一圈,对定在门口的江代出说:“我留了几卷胶带在这,你可以都打开看看,走之前封好就行。”
几乎在迈进门的那一刻,江代出眼圈就红了。
没想到时隔八年,他还能在这里重新寻到曾经生活的痕迹。
留下的东西有七八个箱,衣服都按各个季节叠起来套上袋子,书本笔记也码得整整齐齐,还有些零碎的小物件都妥帖地收纳在鞋盒或是饼干桶一类的容器里,全部都井井有条,杂而不乱。
江代出不敢想象,当初不得不卖掉房子,离开这里的贺繁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整理归置这些东西的,该比现在自己看到时的难受还要难受多少。
“你的大提琴!”
贺繁刚掀开一个包着东西的油布边,江代出就眼尖地认出是贺繁的黑色大提琴盒。
“嗯,想听我拉琴吗?”贺繁把琴盒拎起来,没抬眼地问。
“想!但它还能出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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