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芫和觉明师太回到佛堂时,章逸和朱泛都已到了室中,觉明师太对章逸比了个手势,右手食指竖起弯了两下,表示马札已经死翘翘了。她暗自忖道:“马札这厮去而复返,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晓得我就随时盯住那口井和我的地道。”
现在的问题是:马札死了,有什么后遗的麻烦?会不会为郑义门带来什么灾难?
郑芫道:“朱泛让郑学士削发给马札认,这一招实在高明,我瞧那个元宵夜告密的人回去定要倒霉了。”应文大师父对郑洽合十为礼道:“郑洽为贫僧落发做替身,实在罪过。”郑洽合十回礼道:“大师父休要如此说,郑洽暂时便以您‘应岐’师弟的身分侍候您,反而方便。”
朱泛对着郑芫笑道:“下次再有人来查,咱们大伙儿都削发为僧,扰得他们一塌糊涂。”郑芫嗔道:“夸你一句,你就要翻天覆地乱搞。”
章逸皱着眉道:“原来乃是设计让马札扑个空,以告密者认错人结案,可现在马札送了命,他的部下等不着带头的,这该如何是好?”一时之间,大家陷入了沉思。
那应能和尚忽道:“马札虽死,但对方永远找不到他的尸体,也就是说他们永远找不到是咱们动手杀了马札的证据呀……”
应文大师父打断道:“这一点师兄无须过虑,咱们这边露面的只有你和郑洽二人,凭你们两人怎能杀死武艺高强的马札?重点在于要让对方以为马札之所以消失,乃是别有原因,与这边的事无关。锦衣卫对咱们这边的情形已经一目了然:就是落了发的郑洽和他师兄应能在家乡修行宏法罢了!”
大师父一言切中要害,大家都点头称是。那于安江道:“俺有一个主意,或许能达到大师父说的……”
郑芫道:“于叔快讲,你总是有好主意的!”于安江笑道:“承锺灵女侠这般瞧得起,真不容易啊。俺的主意是叫廖魁把马札的那匹马牵到浦江城外江边,寻个好所在,把马给宰了,要让马札的手下发现后以为马札遭仇人暗算,尸首可能跌入江中,随溪水流到富春江去了。”
朱泛拍手道:“这主意好,马札坏事做多了,江湖上仇人多的是,这下栽在高人手上,把他妈的连人带马都做掉了,这就跟咱们这边扯不上关系了。鲁烈知道了,不但不会再找这边的碴,恐怕睡觉都睡不着了,他做的坏事可比马札多一倍也不止,这就叫那个什么……竹难书。”郑芫道:“朱泛,你成语搞不清楚还要卖弄。”
章逸前后想了想,点头道:“这主意要想蒙混过关,恐怕有些一厢情愿,但眼下别无他计,便值得一试。大师父,您说可好?”
应文大师父点头道:“朱棣到处在搜寻贫僧的下落,咱们固然是隐姓埋名,步步为营,他们那边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宣扬要搜捕贫僧。只因朱棣已对天下宣称建文已死,还以帝礼葬了建文,鲁烈如明着要抓建文,岂不自相矛盾?是以他们也是遮遮掩掩,尽量暗中行动,避免把事闹大。对贫僧而言,最重要的是不能牵累到郑义门的无辜。”
章逸道:“大师父说得好,试想鲁烈接到回报说建文帝并不在郑义门,是告密者误将郑洽看成了建文,然后马札又突然失踪,他多半得要好好编个故事,在朱棣面前为这趟失败的行动交代一个说法哩。”
于安江右拳打在左掌里,冷冷地道:“章头儿这话说得透彻,不愧是锦衣卫的高层大官,完全掌握了当官的心理。鲁烈这厮不但不会张扬,反而会尽量把行动失败的责任推给马札,只因马札不会说话了。大伙如无其他意见,俺这就去找廖魁办事了。”他眼光投向一直没说话的觉明师太,她好像没有什么意见,也没有怎么进入状况,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反正马札在黑暗中永远出不来了。”
众人不十分明白她这句话有何深意,郑芫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凉下去,她隐隐觉得觉明师太一切的心思和关切,全部集中在回味如何把人锁在她的机关中,让他呼天不应喊地不灵,然后慢慢绝望而死。
于安江匆匆离席找廖魁办事去了,佛堂中难得大伙儿齐聚,章逸便向应文道:“大师父,不论鲁烈那边反应如何,咱们要准备离开郑义门了。只待方军师他们回来,咱们就动身南迁。”
应文道:“方军师他们去了已有两个多月,照说应该回来了?”郑芫也道:“傅翔临走时曾告诉我,此去寻找长住久安之地,方军师胸有成竹,只是要去实地勘查一番,两个月内一定回来,不知为何迄今音讯全无?”
朱泛道:“话虽如此,其实也说不准,如果所勘查之地并不合适,他们三人便要继续向南去看别的地点。大师父不需担心,也不要心焦。”郑芫忽然道:“完颜道长呢?道长从早到晚都不见踪影,不知现在何处?”
章逸道:“道长听说咱们这边要演这场戏,便说不好玩不想参与,一个人到浦江县城里去喝酒了。待会回来时,正好带回那十二个锦衣卫回到县城后的消息。”
就在他们继续谈论未来计画之际,廖魁和于安江已经把马札那匹白马拉到县城外江边宰掉了。宰马对廖魁来说可谓轻而易举,他在白马倒地后,将马血放完,便和于安江将那马尸体弄成像是要害中剑,突然摔倒不起,流血不止而死,马上的骑士被杀后跌入江里,被江水冲向下游。
一切布置妥当了,廖魁拍拍手,掏出一块布来揩汗,那于安江也掏出一条汗巾来,将右手食指用汗巾包了,蹲在地上蘸着马血,在白马身上写了“血债”两个大字,又在旁边写了“傅友德”三个较小的字。廖魁并不晓得傅友德和傅翔的关系,不禁大吃一惊,问道:“于指挥呀,你这是干啥?”于安江道:“俺要教这些锦衣卫的傻蛋以为是傅友德的后人来报血仇了,包管把鲁烈那个王八蛋吓破胆。”
廖魁奇道:“颖国公傅友德的血债?那时候的锦衣卫首领好像是蒋瓛哩,又跟马札、鲁烈有啥牵扯?”于安江低声道:“严格说起来,傅友德是给朱元璋逼死的。不错,蒋瓛是那时候的锦衣卫头头,但颖国公自刎后,带人去追杀傅家后人的是鲁烈和马札这两个王八蛋。俺这么用鲜血一写,人人都会认为是傅友德的后人来报仇,要马札和鲁烈血债血还,如此一来,便没有人会想到郑义门这一边了。”
廖魁道:“于指挥这栽赃的把戏玩得高啊,最重要的是把锦衣卫在郑义门逮捕大师父认错人的事,和马札被杀的事切割开了,只不知傅家后人竟出了武功这么厉害的人,这……鲁烈信不信啊?”于安江微笑道:“他不信也得信。”心中却暗道:“杀个马札算什么,傅翔啊,俺用你的名,请你包涵则个。”
地尊失踪已经八、九个月了,连天尊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旭日未出,霞光已经满天,嵩山少室山的五乳峰在初现的曙光照射下,是一座暗蓝色为底、金黄光为饰的美丽山峰。白云缭绕的半山腰处只见到一线微曦,一个异常高瘦的人影从密林中缓缓走出来,他手提一只瓦瓶,背上背了一个用细麻绳织成的网袋,袋中装满了各种野果、野菜。
这位又高又瘦的怪人在无路的密林及山石之中行走,如履平地,走得虽不快,但平稳得有如冰上滑行,黑暗中乍看之下,几乎人人都会以为遇到了鬼魂,冷冷的没有声音也没有生命气息。这人渐渐走近了,正是天竺武林的绝顶高手──地尊。
地尊走过一片石笋,停在一个小山洞前,这洞口对他的身材而言是小了一点,他必须弯下身来,先将瓦瓶及网袋放入洞内,然后一缩身如狸猫般进入山洞。
洞内倒是愈走愈宽敞,约行数十步,便到了尽头,迎面是一面石壁,从洞口射入的光线到了此处,已经微弱到难以察觉,但在地尊眼中,仍然清清楚楚看到石壁上刻着一个比常人身躯还要高大的“禅”字。地尊斜着眼看了一下,那“禅”字笔画入石三分,运笔一气呵成,不知是如何刻上去的。地尊每次面对这个“禅”字,便要喃喃自问:“这字是用刀斧凿的?还是以手为笔在壁上抓出来的?还是……”他始终无法想通,但有一事却能肯定:“看起来达摩祖师至少也像我地尊这般高个儿。”
他十分熟练地在石壁下盘膝坐好,在右下角的石壁摸到一横排文字,是用古梵文刻在壁上,说明如何启动机关进入石洞。地尊最初发现这排文字时十分震惊,因为这种古梵文早已消失,即使在天竺,也只有极少数钻研古经文的人能读懂,他正好就是其中一个。他遍寻天竺各古寺中的心经,从经文中参悟高深武学,是以很轻易地就解破了秘密机关,进入内室。
这时地尊摸进内室,室内一片黑暗,他闭目运气,双目瞳仁竟然大开,黑暗中依然可见室内情景,显然这石室顶上仍有极微的光线透入,只是常人之眼完全不能见。这室内屋角放着一个半满的水缸,地尊先将那只大瓦瓶中的清水加注缸内,再把网袋中的野果、野菜、山药、甘薯分门别类放在几个瓦缸中,然后对着石墙面壁坐了下来。这时他暗暗忖道:“千年前,达摩祖师便是坐在这里面壁九年而悟道,他吃的喝的肯定便如今日之我,这几个瓦缸必就是千年前达摩使用过的。”
他想到自去年在武当山见到少林《洗髓经》在傅翔身上造成的奇迹,便决心不顾一切上少林要来强取《洗髓经》,岂料到了少室山那个夜晚,忽然遇上铺天盖地的狂风暴雨,一道电光闪过,地尊发现了这个山洞。当他因避风雨而进入洞内,那古梵文引导他进入了达摩祖师一千年前面壁苦修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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