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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武林盟主（第1页）

傅翔心知天尊杀机已起，前次在少室山上与地尊不顾武林前辈的身分偷袭他时，便已显示天尊心目中将自己视为天竺人称霸武林必须除去的障碍，这时有了两人一对一的机会，天尊绝不可能让他活着离开。但傅翔心中并无惧意，他身上累积了庞大的武功绝学，不但正处于攻顶过程，也在融合过程，这时最需要的便是和天尊这样的绝顶高手打一场，用天尊所施出的无与伦比的压力，逼迫自己的武学走向最后一程──脱胎换骨。但是和天尊“打一场”，便要冒着毙命于天尊手下的危险。

傅翔早就打定了主意：“我在武林中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倘若真打不过了，绝不二话，拔腿就逃，毫无‘盛名’的压力。以我今日的武功，就算打不过天尊，逃起来他也未必追得上。”

话虽如此，傅翔仍然步步为营地将明教内功提到十成，静待天尊出手。天尊第一招发出，便暗藏五种可能的变化，每一种变化落实了都可置傅翔于死地。然而傅翔表面上的回应却是十足的平淡空灵，天尊的招式便落了空，他内藏的五种变化全部未发先废，因为在一瞬之间，傅翔的真力及招式已经产生了五种截然不同的变化，虽然没有发出，但每一种如果落实了，也绝对足以教天尊当场毙命。

两人交换了一个照面，十种必杀的潜在危机一闪而过，表面上看来，两人似乎什么事也没做。

这般情形和前面两场对决截然不同，直到百招过了，两人竟然没有真正交过一次手。所有的对决全在潜招隐式之中，所有的杀机也全在未发出的招式中相互破解。在场全是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及高手弟子，能完全认识和赏识其中奥妙的不过三五人，其他的高手只能看懂其中部分门道，其余的便凭各自想像了。

场下的地尊目不转睛地注意场中的变化，他十分惊讶地发现，傅翔的运气蓄势似乎深得完颜道长“后发先至”的真传，只不过因天尊始终没有实际出招，傅翔便没有将之施展出来，但是在行气运势之间，他已将后发先至的原理运用得淋漓尽致。而场中的天尊却是满心惊骇，他不但也感受到地尊所察觉到的，在“实”战中天尊更感到傅翔的武学已到了随心、随性、随意、随势的自由转换，每一招中都可包含许多性质绝不相容的内力及后式，其流畅融合的程度似乎已超出武学常理。

旁观的完颜道长对傅翔的武功进境最为了解，已远超过傅翔的业师方冀，场中每一个将发未发的动作及细微变化，都逃不过他的法眼。这时他低声对左手边的无为大师道：“大师啊，你注意天尊要出实招了，傅翔马上要给他一个惊奇……”

说时迟那时快，天尊果然决定用实招来逼出傅翔的底细。天尊心中着实不肯相信，傅翔真能做到他在虚拟过招中显示的境界，所以决心要用实招来相逼。只见天尊化虚为实，刹时场中漫天都是天尊的身影，他大袖飞扬，真力从袖中卷出如翻江倒海，袖中掌势却如五丁开山，而招式变化之诡奇更是中土武林前所未见。

傅翔长吸一口真气，毅然投入天尊的威猛攻势中，他让真气顺畅地运行，出招回招完全交付胸中自然之气，往往一招之间便有两三种明教十大绝学的精髓展现，而完全不同性质的力道及招式，转换之间便如天成。天尊攻了百招，终于确认傅翔已将明教十种绝学变成了一种武功，最奇之处，这种融合有时并无定式，下一次傅翔使出的同一招式，里面包含的各种绝学精华可能完全不同，其变幻莫测，令天尊不解。

旁观的方冀和章逸更是看得心跳如鼓，他们看出明教十大绝学终于在傅翔身上完全融合，十种内力都达到顶峰，突破了同时练十种内力时最多达到七八成的瓶颈，这对方冀及章逸两个明教高手来说，心中的震撼实难以言喻。

无为大师低声对完颜道长道：“道长你瞧见么，这傅小施主的‘后发先至’不仅得了道长真传，好像还有更上一层的变化呢。阿弥陀佛，这少年难道是上天送给中土武林的宝，专为收拾天竺妄人而来！”

完颜道长一脸正经，喃喃道：“天尊摸了傅翔的底，他的杀手鐧就要出来了，谁收拾谁还难讲呢。”

场中天尊忽然发出一声长啸，双掌逼退傅翔，收招而立。傅翔顺势后退一丈，也是垂手静立一言不发。天尊缓缓说道：“姓傅的小子，你也就这么大的本事吧，咱们俩也不要什么千招百招地决胜负，从现在起你能接下老夫十招，老夫便饶了你的小命。否则，嘿嘿，看你造化了。”

傅翔没有回答，倒是场外观战的地尊发话了，他朗声对天尊道：“天尊，这傅翔年纪轻轻，武学已有宗师的实力，咱们不能再唤他小子了。”

天尊听了这话十分动怒，但表面上不得不忍住，便不理会，没想到地尊又道：“天尊，咱们对武学大师必须尊重，你不要再唤傅翔小子了。”天尊怒道：“地尊，你在说什么！”地尊道：“咱们学武的对武学高手须得尊敬，傅翔是一流高手，我地尊十分尊敬他……”接着他用梵语讲了一串话，各派掌门听得不知所云。无为大师却听懂了，他对完颜道长解释道：“他说天尊可以杀死傅翔，但不可不敬他，大概就是‘士可杀不可辱’的意思。”完颜道：“想不到地尊这二愣子还有些意思呢。”

天尊听得怒火中烧，原来地尊有些傻气，平日两人在一起时都是天尊发号施令，地尊总是听从天尊，但有时候地尊发起横来就听不进任何意见，天尊不依他，他便会锲而不舍地坚持下去，有时坚持一两个月，直到天尊勉强依了他才罢休；不过这种情形并不常见，是以天尊也就由他。只是不知为何，在天尊要与傅翔决胜负的当口，地尊这毛病突然发作了，天尊终于不顾颜面怒叱道：“地尊，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地尊并不理会，站起身来大声道：“天尊，咱们是天竺武林领袖，就算赢了比武，也不能输了礼貌。”天尊暗恨道：“你与那完颜道长打成平手，这比武已经赢不了啦，还说什么废话！”

丐帮席中红孩儿朱泛哈哈大笑，拍笑道：“是啊，是啊，地尊说得最有道理，天竺是个礼义之邦，武林领袖到了中土来，宁愿被杀了也要讲礼仪。”

天尊知道地尊这毛病，再坚持下去情况将不可收拾，他当机立断，双手抱拳对傅翔道：“明教高手傅小先生，你如能接下老夫十招，咱们这场比武便算平手如何？”傅翔也抱拳道：“便依你。”地尊才闭嘴坐了下来。这一幕插曲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地尊很满意地坐了下来，立刻恢复了他在武学上的敏锐，暗忖道：“天尊要在十招内毙了傅翔，定是要用第十层的瑜伽神功，以内力硬吃傅翔了。”

完颜道长也在思考相同的问题，他低声对无为大师道：“注意看达摩‘洗髓功’在傅翔身上造成的奇迹。”

果然天尊不再施出变化多端的天竺武功，只是牢牢盯着傅翔，双掌缓缓推出，便这平淡无奇的一招，傅翔立刻感到四面八方都是厚重的压力，对着他挤压过来。他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形，天尊的掌力从正面推来，压力却来自各方，甚至来自背后，傅翔惊骇得一时不知所措，他虽确信这些各方而来的压力有虚有实，只是不知何者虚何者实，该如何应战？

于是他鼓满全身真气，力透双掌，掌力溜溜转了一圈，藉这一圈的发气，感应出天尊的掌力落实在自己的侧背，其他方向的压力却是虚幻的假象。

傅翔虽然藉此察觉出天尊的掌力之实，却终于慢了半分，天尊的掌力突然爆发而出，直袭傅翔背上督脉要穴，傅翔想要闪避已然不及。

这正是天竺瑜伽神功第十层的功夫，从看似不可能的方向发力的神奇招式已提升到最高层次，每一招施出，全方位的压力应招而生，但真正落实的力道却幻不可知，一旦落实爆发开来，力道之威猛则如排山倒海。

傅翔身怀各家绝学，他心无定意，手脚甚至全身各处都因应外来压力而随机应变，此时他身上各发出至少四种奇门绝招的一部分，却自然组成毫无间隙的一招，便如专为对付天尊这一招的每一细节而设。此招当然也是武林中空前绝后的招式，换一情况，傅翔不会再施出完全相同的一招，因为不但前后情况条件有异，连傅翔的心情状态也不同。

只这一招的互动，天尊和傅翔合力创建了武学史上前所未有的神奇境界──一个全方位虚实共存且可互换的攻击大势，另一个是完全随机却又每一寸都瞄准敌招的应变招式。

在场的天虚道长惊骇之中似有所悟，暗忖道：“天尊这一招似乎达到了阴阳不分、混沌之后、两仪四象之前的境界，那正是太极的精义，这天竺人怎能臻此？难道是他得了我祖师爷的《太极经》，短短时间内就从中修悟了大道？这天尊了不起啊！”

方冀和章逸两人不约而同地领悟到，明教绝学十种，其中龙虎并列，内外各陈，能连贯起来运气出招已是难上加难，此时看到傅翔的出招，这才见识到原来他每一招中都能随时加入另一种武功的招式及运气的精义，正因他能打破所有的界限，各种武功的上限也就不存在了。章逸暗叹道：“这是俺努力十数年做不到的境界，这傅翔必是天赋异禀，不然怎能年纪轻轻就臻此不可思议之境？”方冀却暗自感到安慰：“傅翔能臻此境，可说是合我师徒二人之力，加上莫测之天机眷顾，才造就出这个不世出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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