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的月亮虽不如昨日那么圆,但仍然皎白莹亮,雾蒙蒙的月光撒在湖面上,仿佛倒映着漫天繁星。
慕迟青涩懵懂的身体在悄然发生变化,像初尝甜味的孩子,贪婪的想要撷取更多。
如果他要,邬宁当然愿意给。
可眼下,不太合时宜。
邬宁稍稍用了些力气,便轻易将那浑身软绵的少年推开,只留一道银丝似蛛网般黏腻的纠缠。慕迟迷茫的半阖着眼,薄薄的眼皮泛着一片绯红,脸上欲求不满的情态简直让邬宁心里柔成一滩水。
“小迟,该回去了。”
“我……”
慕迟抬眸,漆黑的瞳仁闪烁着一汪水光,可爱又可怜。
邬宁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乖,歇一歇,待会你来划船。”
慕迟眨眨眼,如梦初醒般坐回原处,窝在那里静默了得有一盏茶的功夫,才接过木浆,一下一下的拨弄湖水。
他是真不会划船,但好在人也不算蠢笨,很快就找到了窍门,手上动作快而稳,看着倒比邬宁更娴熟。
“小迟。”
“嗯?怎么了?”
“没事呀,就想叫叫你。”
慕迟别过脸,笑的有些腼腆羞涩。
邬宁忽然想起,自己登基前夕,燕知鸾曾告诫过她,作为帝王,千万不要尝试去爱一个人,千万不要交付自己的真心,无论是谁,坐在那龙椅上,一旦有了软肋,必会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
其实,燕知鸾犯不上浪费口舌,邬宁又怎会不懂这个道理。
她父皇,那是脚踏无数鲜血与枯骨才登上皇位的人啊,燕知鸾手握的权柄皆是他所赐予,他岂能看不透那些所谓的阴谋诡计,岂能看不穿藏在漂亮皮囊下如石头般冷硬的心。
可燕知鸾,是他难以割舍的软肋,他只能束手就擒,任人宰割,清醒的看着自己被深爱之人一刀刀凌迟。
邬宁不愿重蹈覆辙。
但她似乎可以放任自己去爱慕迟。
如果慕迟注定在不久的将来从这世上彻底消失,那就带着她的真心一起消失。
小船缓缓靠了岸,御前的宫人提着灯远远候着。
慕迟这会已经不害怕了,他轻快利落的跳下去,向邬宁伸出手:“来,当心点。”
邬宁弯了弯眼睛,搭上慕迟细白的掌心。
“陛下。”许是因为他们去了太久,宫人们显得有些焦急。
“什么时辰了?”
“戌时三刻。”
慕迟默默脸红。
到船上那会,日头才刚落山啊,他抱着邬宁亲了能有半个时辰?!慕迟觉得很不可思议。
“竟然这么晚了,走吧,回你宫里用晚膳。”
“嗯……”
宫里一入夜,便会四处掌灯,而御花园里最亮堂的地方非照妆亭莫属。
照妆亭原先并不叫照妆亭,后改的名字,缘故是有一回先帝途经御花园,见燕皇后借着一盏琉璃宫灯在此梳妆,被烛光之下燕皇后姣好的容颜所吸引,驻足看了很久,后来便将这亭子赐名照妆亭,还命人多添了四座灯楼。
那年邬宁十二岁,也是那年,太子因私结党羽被废黜,满朝文武皆晓得这是皇后的手笔,先帝自然也晓得,虽废黜了太子,但足有三个月不曾踏入中宫。
邬宁想过,若她父皇心志再坚定点,没有让她母后一钓便咬饵上钩,兴许……她老早就死了,压根活不到长乐八年,这大晋王朝也不至于如此满目疮痍。
燕知鸾天生冷心冷情,从未在意过这世上除了邬宁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连同先帝在内,于她而言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蚂蚁,无所谓黎庶涂炭,亦无所谓遗臭万代,她只想要邬宁至死活在天下人的仰望中。
她不一定是一个好母亲,可对邬宁的爱毋庸置疑,邬宁没办法埋怨她。
“陛下。”荷露看着照妆亭里的人,轻声开口道:“是沈侍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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