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很长,从一开始的干燥,后来逐渐开始潮湿起来。密道内有许多岔路,一开始他带着她一直往南边走。渐渐地,岔路一朵,她就分不清方向了。
索性就放弃记忆路线,做一个小跟班,他怎么带,她怎么走。
她数了数,大概过了十几个岔路口,前面的路逐渐狭窄,也越发潮湿,密道的地砖上,有一层青苔,她能听到有水滴的声音。乔姿蓉猜测,密道的出口,或许就在某个水源附近。
想着想着,前面便是绝境,被一堵墙挡住了。她料定这肯定还有其他玄机,只见高言许不慌不忙,敲了敲墙壁,然后再次拿出玉佩,嵌入墙壁上,又一道机关门开启,有光线投射进来。
“走吧,这便是出口。”高言许拉了一把乔姿蓉。
乔姿蓉迈步进去,发现墙的另一面是一口枯井。这枯井前世她也来过,跟高家两兄弟入涌泉河夜市的入口。当时未曾料到,这枯井还别有洞天。
她愣了片刻,扶着墙缓了缓:“高言许,你们家先祖,这修的跟迷宫一样。”
“这你便不懂了,若是当真需要启动这条密道,那必然是有性命之忧。这密道越是复杂,越是能让追踪者跟丢,生还几率才更大一些。”高言许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回答道。
“那你就没想过,这么复杂的迷宫,若是你们家后人在这里迷路了呢?还没等找到逃生的路,就被追兵给抓住了,可怎么办?”乔姿蓉担忧道。
高言许仿若听了笑话一般,捏了捏她的鼻子:“若是连这都记不住,怎能当高氏子孙。高家可没有傻子。”
乔姿蓉不置可否,高言许冲她一招手:“过来。”
她乖乖过去,高言许将双手插在她的腋下,将她整个人托举起来,她一惊,连忙抱紧他的脖子,慌乱问:“作甚?”
“出去。”他说。
可是她分明记得,这枯井另一条路,便是去涌泉河夜市的,为何要出去呢?
她无法多问,只能听从他的安排,手脚并用爬了出去。好在她年幼时,上树爬墙如家常便饭,倒也不算费劲。她朝下伸手:“我拉你上来。”
高言许足尖点地,踏着枯井的墙壁,爬了上来,她悻悻的收回手,真没想到,高言许这身手了得。
枯井外是几间瓦房,种了几棵树。这房子应该老早就被高言许买下了,所以夜里点着灯,却看不到房子里有人影,从枯井里忽然爬出来两个人,也并没有人觉得奇怪。她扭头便看到了河水,在密道里听到的潺潺水声,便是奔腾而前的永泉河。
“今日是六月初六。”他忽然道。
重生过几次,每每这个时候,她都是在宫里,因此她早已经忘了,六月六是天贶节。启国民间对天贶节还是相当重视的,在这一天,人们早起便要将家里的衣服都拿出来晒过,驱邪避煞,还要穿上最美的衣袍,去逛庙会,拜山神。人人家中都要准备好糖糕,赠与过路的人,寓意福报安康。
“我竟忘了。”她有些怅然若失,她的人生进入了循环之中,来来回回只有那些事情,在有限的时间里,她要做的大事很多,这些细枝末节的,被称之为生活的事情,也就被她抛出脑后了。
“你虽在京中长大,但乔太傅是个古板的人,天贶节的庙会,你应当没逛过吧?”高言许略带期待地问。
乔姿蓉点点头,她并不是顺着他说,是真没怎么去过。天贶节的庙会没有门槛,什么三教九流都会过去,也就更为杂乱,贵女自然不会去,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坏了名声,得不偿失。
“我带你去,跟紧了。”高言许再次牵上她的手。
两个人从枯井院子里出来,街上渐渐热闹起来,整条街的店铺都未关门,店铺门口,还有小贩摆着小摊,有人挑着糖糕担子沿街叫卖,有戏班子当街就唱起来,还有杂耍艺人将火流星甩得花一样,人声鼎沸,热闹得不像是真的。这般场景,她也只在乔子楚书房中画卷上见过。
她一时之间有些局促,下意识抓紧了高言许的手。
高言许感觉到她传递过来的力量,便又对她笑了笑说:“西街有个菜馆,老板手艺一绝,带你去尝尝。”
他们混迹在人群里,形形色色的人从他们的身边路过,有的在胭脂铺逗留,为心爱的姑娘挑选一盒胭脂,有的提着花灯捉摸着等下去哪里放河灯才好,有的正跟糖糕摊的老板讨价还价,都想要最嫩最甜的一块糖糕。乔姿蓉渐渐就不再紧张,瞧着这些烟火气觉得分外怀念。
从东头一路穿过去,总算是到了高言许说的菜馆。店面十分局促,只摆放了四张桌子,其中三张桌子挤了八个人,桌上的菜品有明显的分水岭,看得出他们还是拼桌。
只剩临河的那张桌子,坐了三个男子,留出一条长凳来。
“没位置了。”乔姿蓉有些可惜道。
高言许捏了捏她的手,带着她走过去,冲那三人道:“三位兄台,在下与夫人想拼个桌,可否行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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