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便要向外走,宣平忙上前拦下,赔着笑道:“秋姑娘言重了,卫爷也是担心姑娘安全,又岂有不许出门之理。姑娘既想入城逛逛,我看不如这样,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姑娘便先歇下,待明日我便领姑娘各处走走,瞧瞧永安名胜,姑娘觉得如何?”
秋往事情知他断断不肯让自己单独出门,见他已让步,便也点头应下了。宣平略松一口气,领二人进了屋,又交待一众侍从好生伺候着,方才告退下去。
屋中布置看似简单陈旧,一应家什却尽是一等的用料做工,便一张椅子坐来也倍觉妥帖。李烬之敞开门窗,确定周围无人,方至桌前坐下道:“事情恐怕有变。”
秋往事奇道:“咱们才刚到,卫昭便要起疑也没这般快。以他如今身份,便当真有事缠身也不奇怪啊。”
李烬之摇头道:“没那么简单。卫昭如今极得宠信,皇上整个便是被他捏在手里,他若当真有心见你,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拦得住他。如今拖着不见,不知可是在等些什么。”
秋往事起身踱了两步,皱眉道:“若是当真如此,那他只怕是在别处又得了什么线索。别的倒不怕,只是万一叫他寻着当日见过何小竹之人,只怕不好应付。”
李烬之轻叩着桌面,沉吟道:“按说不会。小竹当日由一名行游枢士带离风洲,此后一直随他四处游历,直到一年前那人染上重病,自知不久人世,便将小竹托给了当地枢院。那间枢院的院司方时来正是平泽方氏中人,所以小竹后来才遇上了定楚,又由她带入容府。如今先前那名枢士已死,方时来处咱们也早已知会过,应当出不了岔子。难道还是当日在秦夏城中见到小竹的那人这里出了纰漏?”
秋往事道:“那人三哥不是来信说打点过了么,若是不可靠,三哥会这般轻易让咱们上京么?”
李烬之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正欲开口,瞥见外头远远走来一名侍女,忙向秋往事打个眼色,低声道:“你先不必担心,咱们如今也猜不出什么,还是等明日出去,想办法同三哥联系上,看看他可有什么消息。”
秋往事行回桌边松松垮垮地坐下,眯眼笑道:“我自然不担心,天大的事自有你和三哥去愁,我不过等着听你们吩咐便是。”
李烬之见她一副即来则安的舒坦样,心下不由失笑,一时倒也轻松起来。那侍女不片刻便已来到了门口,却是宣平来请两人共同用膳。
晚膳只三人共用,桌上却是满满堆着十几道菜,宣平满面客气地笑着道:“此处鄙陋,张罗不出什么,两位还请先将就用着,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我明日便着人去预备。”
秋往事早已得了李烬之吩咐,当下便道:“风都自在院,带水逍遥丘;秦夏散愁馆,永安长乐楼。长乐楼的流水炙行云羹闻名天下,即来了永安,咱们干脆明日便去尝尝吧。”
宣平闻言一愕,伸出的筷子“嗒”一声夹了空,忙讪讪收回,干咳道:“可这长乐楼是,呃,男人去处,女子恐有不便。”
“哦?宣兄这是欺我没见过世面了?”秋往事一手支颊,闲闲地夹着菜,“我虽浅陋,总也还知道长乐楼分内外二楼,内楼虽为风月地,外楼却纯是宴饮厅、歌舞场,每日盈门宾客中,又几曾少了女子?”
“秋姑娘多心了,我绝非相欺之意。只是、只是……”宣平暗感头疼,他跟随卫昭已近十年,深知卫昭对那失散多年的幼妹何等重视。眼前这秋往事虽说身份未明,终究怠慢不得,偏卫昭又吩咐要严防她与外人碰头,因此他本只打算明日带二人去几处安排好的地方随便逛逛便罢,岂知她却偏偏提出长乐楼。这长乐楼人多眼杂,三教九流齐聚,楼主又颇有些背景,便连卫昭也须卖他几分面子。明日若去,则怕出了纰漏,若不去时,又不敢得罪了这或许便为主子亲妹的丫头。左右盘算半晌,宣平终只得暗叹一口气,堆笑道:“秋姑娘既然想去,在下自当奉陪。只是彼处龙蛇混杂,姑娘届时还需自己多加小心。”
秋往事见他应下,展颜一笑道:“那便有劳宣兄了。”
宣平客套几句,心中已开始思量明日布置。李烬之见他眼神闪烁,便状似不经意般随口问道:“赵将军日前方班师回朝,卫爷可是为此事着忙?”
宣平心中一凛,知他想套话,便暗暗打点精神,叹道:“可不是,诸般杂事皆需打点,卫爷也着实是脱不开身,绝非有意怠慢二位。偏又打了败仗,这两日永安城中人心不稳,因此卫爷才再三关照二位不可随意出门。”
李烬之的入微法有四品造诣,感觉敏锐远过常人,见宣平虽是面色如常,说话时体内气血却有几不可查的些微失律,便已知他说谎,心下更是确定卫昭避不见面果然别有原因,面上仍不动声色道:“卫爷贵人事忙,倒是我们叨扰了,不知卫爷何时能得空?”
宣平歉然道:“卫爷已在加紧打理,这几日内想必便可抽身,还要累五爷多盘桓两日。”
秋往事见宣平对答谨慎,存心打岔,插口道:“我人都已来了,你家卫爷还不肯将身份见告么?天下也不只他一人事忙,我也并非多想见他,他若当真不得闲,咱们干脆先回去,改日再约便是。”
宣平就怕她要走,忙赔笑道:“卫爷实是亟欲与姑娘一见,原本早都安排好了,岂料这两日忽又杀出几桩事来,着实情非得已,还请姑娘担待,三五日内卫爷定当与姑娘见面。至于卫爷身份,在下不便说,姑娘既同卫爷有旧,想必一见便知。”
秋往事见他满脸小心翼翼之色,忽便起了捉弄之意,当下斜斜瞟他一眼,漫不经心道:“能请动容府中人兴师动众来寻我,天下有此地位的只怕也没有几个,你家卫爷该不会就是卫昭卫大人吧?”
宣平吓了一跳,想起卫昭曾反复叮嘱不得泄露他身份,登时逼出一身冷汗,急急摆手道:“秋姑娘多心了,卫爷不过寻常官吏,又岂敢高攀卫爵爷门庭。容王爷不过念在往日曾有一场相识,这才愿出力相助,卫爷也着实感激。”
李烬之见宣平神色紧绷,频频向自己暗使眼色,也不欲秋往事玩得太过,便开口道:“往事你别多问了,卫爷于你只有好意,你见了面自会知晓。你也是头一回来永安,正好趁这几日各处游览游览,倒也不必心急,只是要多多劳烦宣兄了。”
宣平忙连声称是,接着便一派热络地介绍永安各处名胜,只盼秋往事再莫提“回去”二字便好。秋往事听李烬之开口,知他想问的已有了答案,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与宣平随口聊着,专心品尝起桌上色味俱优的佳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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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一章 履险
永安城位于凉洲东部广袤平原之上,水土丰沃,良田千顷,气候和暖,旱涝不侵,自来便是民殷国富之地。其后靖室西迁,仗着绵延千里的落日、出月双岭之险阻绝战火,偏安于此,永安遂成新都,大批中原权贵亦随之涌入,一时楼馆争立,车马竞道,一众鲜衣子弟朝歌夜弦,戏花斗马,奢靡之象竟犹远胜先前太平之时,恍如不知半壁之外,犹有江山。
秋往事第二日一早便催着宣平出门。 三人仍上了昨日的马车,因秋往事非要坐在车厢外的驾座旁,宣平只得遣退车夫,亲自驾车。三人所居之处位于永安城西北角,正是贫民聚居之地,出了窄巷也仍是一般的破败不堪,满目只见茅檐倾颓、遍地污秽,空中弥散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酸腐味,沉沉地湮没了一切生气。秋往事四处打量着,嘴角牵起一抹讽笑:“都说‘天下财货半永安’,如今见了此处,方知永安权贵敛财之力果真不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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