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殷另抄起一块锦帕,飞快地用锦帕擦了擦脸,又随手抓了两把胡须,将自己的胡须拨弄地稍稍整齐了些。
这还是席临然第一次瞧见皇上身上出现此类动作,难免有些怪异。可不等他说话,殷另便道:"你且等等,朕有事先离开片刻。"说话间,更夫敲响了更鼓,午夜已到。
虽然隔着胡须,可席临然分明瞧见,皇上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懊丧之色,尽管那丝懊丧之色很快便消失了个干净,可它能短暂地出现在皇上脸上,实属稀奇。
"摆驾宜龄殿。"
果然是宜龄殿!
席临然听到这话,咬咬牙,狠下心来,"砰”地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臣有事要奏,正是关于周婕妤的。"
周婕妤隐瞒身份,来路不明,于宫于国,都是个极大的隐患。
可她生得与窈窈像,名字也与窈窈相同。…
席临然闭了闭眼,天知道他候在宫门外时,鼓了多少勇气,下了多少决心。
最终,他纠结痛苦许久,还是下定决心向皇上告发此事。
"关于周婕妤?"殷另果然停住了脚步,虽然胡须遮脸看不清神情,可一双眸子锐利如剑,仿佛要射穿他。
"你是不是想说,周婕妤是殷峁细作?"
席临然惊诧抬头:“皇上?”周婕妤身份不明,他确实有此猜测。"她不是。"殷劣语气坚定,面容却十分平静。
“你先回府吧,明日再来宫
中。”说着,殷另又要大步往外去。
席临然不知皇上为何如此肯定周婕妤不是细作,但无论是不是,她的身份都有大大的问题!他张了张嘴,正准备将自己查来的讯息立刻禀报给殷另,却听外间响起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疾步入内、又跪倒在殷另面前。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殷另忍不住呼吸一滞。
他心有所感,疾声道:“闭嘴,别说话。”
小太监果然不敢再说,席临然也闭紧了嘴,心中忐忑不安。
男人深吸一口气,缓了片刻,松开适才无意识时握紧的手心,当微痒的痛意传来时,他才猛然发觉,掌心居然抠出了点点血痕。
不过这点伤,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殷另随意拿了块帕子,大力拭去血迹,再开口时,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只有下巴上的一点胡须还在微微颤动。
他缓缓道:"可是周婕妤出了事?"
她先前不是也摔一次,只是受了伤,人却还活着,说不定这次也同上次一样。席临然一愣,不明白皇上何出此言。
下一刻,小太监带着颤抖的声音响起:“回禀皇上,是周婕妤,周婕妤脑袋撞到墙上。…殁了。"
殁了,怎么会殁了呢?还是撞到墙上,如此随意的死法。席临然百思不得其解,心头却有点点涩意弥漫开来。
他抬眼去看皇上,见皇上脚步稳当,目光深沉,琥珀色的眼眸中已看不出丝毫情绪。"去宜龄殿。"
殷另抬脚离开,脚步比起往日,稍稍急促了一些。席临然瞧着皇上高大的背影,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还未将棕木箱子送出御书房的小太监们面面相觑,神色比哭还难看:“那这些物件,是继续送,还是留下啊?"
送去宜龄殿怕是没人再收,可留下的话,又说不准得挨骂。宜龄殿内。
杨贤妃已经到了偏殿,看了一眼里间的情况,没敢进去,只披了件披风候在门口。
见一个满脸胡须的高大男子大步而来,还有几分诧异,待到看清来人眸子时,瞬间端正了身子,行礼道:"参见皇上,您一回宫就发生这种事……是臣妾看顾不力。"
殷另没有分给她半分眼神,神色凌厉,直直朝
里间去。杨贤妃也不在意,她又瞧了里间一眼,深吸一口气,想要跟上时,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人。
"席首辅?"
杨贤妃蹙眉,命身旁的侍女伸手拦住男子:“周婕妤殒命于寝殿,您想陪伴皇上左右的心情本宫了解,但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席临然这才回过神来,讷讷地候在殿外,不再入内。
屋里,紫剑和芽春守在地上的女子身旁,两人神色悲恸,泪水涟涟。一双龙纹云靴出现在她们眼前,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让开。”紫剑咬住下唇,止住泪水,忙拽着芽春离开尸体,挪到一旁。殷另俯下身子,松松地覆上女子的一只手。
手心温热,他轻轻压下去,还能感受到她的柔软,可那肌肉却不再颤动,与她这个人一样,完全没了生机。
指尖的丹蔻艳丽至极,仿若鲜血。
墙上刺眼的血迹告诉他,此刻若是将女子翻转过来,必然会对上一张已经面目全非的脸。明明曾经是那么鲜活、可爱、俏丽的容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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