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相信此事会是万俟卨透露给秦桧的,就像胡铨说过的那样,万俟卨不甘久居人下,就算知道了胡铨一事也不会禀告秦桧,那秦桧是怎么知道的?
秦武绝对不会对胡铨过于在意,秦二这些日子来送出的书信他都看过,并没有透露过胡铨,那这样看来,自己之前的怀疑得到了证实,自己身边一定还有一双眼睛,替秦桧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而且这双眼睛的主人跟自己的关系非常亲密!这个人会是谁呢?
秦天德没有时间花费过多的心思去考虑秦桧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第三个人究竟是谁,他现在需要用最快的速度判断秦桧的用意,以及自己该如何应对。是装傻充愣顾左右而言他?还是老老实实承认胡铨一事,然后再想办法应对?
他只是略作思考,心中就有了定计,当下老老实实的说道:“叔父说的是胡铨那个狂生吧?没错,他的确被小侄从楚州知府陈文烛手下要到了淮阴,如今替侄儿治理淮阴。”
秦桧显然是没想到秦天德居然会这么痛快的承认,眼皮跳动了几下:“狂生?这个词用的好!你可知此人的来历?”
“小侄知道的不多,只是听说那个混账经常辱骂叔父,侄儿想提叔父大人出口气。”
“替老夫出口气?果真就是如此么?”
“嘿嘿,”秦天德尴尬的笑了两声,有挠了挠头,露出一副羞愧的模样,“叔父大人英明,其实小侄也是替自己考虑。侄儿的斤两叔父肯定是知道的,想些办法赚些银钱还行,要是治理一县实在是力有不逮。侄儿的两个幕僚,陆游那小子阳奉阴违,不好好替侄儿卖命;周必大的就是一个书呆子,也派不上大用。
后来小侄拜会陈大人的时候,恰好得知胡铨这么个东西身在楚州编管,就想让他替小侄治理淮阴,将来淮阴若是能够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等到大考的时候,小侄也有机会更进一步。
不过侄儿担心叔父嫌弃侄儿无用,所以不敢将此事禀告叔父大人,侄儿知错了,求叔父原谅。”
“哼。”秦桧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继续问道,“你也说了此人乃是狂生,他既然知道你乃本相之侄,又怎么会答应你的要求,替你治理淮阴呢?”
“这个,”难得的,秦天德的演技越加纯熟了,居然能够控制脸色变红,“侄儿用了些小手段,那胡铨不得不就范。”
“小手段?什么小手段?”秦桧显然是来了兴致,身子向前倾了倾,“此人可是不怕死的硬骨头啊!”
“嘿嘿,他是不怕死,可他是读书人啊,大凡读书人都要面子。侄儿告诉他,如果他不替侄儿卖命,又或者再敢辱骂叔父,侄儿究竟他扒个精光,挂在城楼之上,然后在他身上挂上一块写有名字的木牌,让所有人都看到他胡铨光腚的模样,也算帮他流芳百世了。”
“咳咳咳”,秦桧被秦天德这个阴损的注意呛住了,干咳了几声,有些哭笑的不得的说道:“你这货到也胆大,他在朝野都颇有盛名,连老夫都不敢这么对他,你居然敢如此威胁于他,当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嘿嘿,多谢叔父夸奖,侄儿以后定当竭心尽力替叔父大人卖命。”秦天德看到秦桧态度变得缓和了,连忙顺杆爬道,“只是三日之内说服那岳银瓶,让她心甘情愿嫁给侄儿,侄儿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有心无力?”秦桧的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这件事你毋须多言,老夫已经定了,三日后,老夫会禀明官家,让官家下旨指婚。你若是敢违抗,那就是忤逆君上的大罪,即便老夫想要保你一命也不可能。到时候不只是你,恐怕连你钱塘老家的父母妻儿以及淮阴的两个幼子,也都逃不过这一刀!
就算你不考虑其他人,也要替你刚刚找回的两个幼子考虑,对了,那两个幼子叫什么名字,跟你相认了么?”
淮阴的两个幼子?岳震岳霆?今天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刺激的秦天德犹如坐过山车一般,好在他这些日子来,谎话不离口,练出了过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要不然此刻恐怕就要被秦桧逼得崩溃了!
快速稳住了心神,秦天德低下头抱拳回答道:“回叔父,那两个幼子名叫鄂震鄂霆,乃是侄儿早年贴身丫鬟所出,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其中震儿是小侄的骨肉。他们娘亲离世,生活孤苦,小侄看他们兄弟情深,这才将他们二人一同带在身边,只是还没有相认。”
“鄂震,鄂霆。”秦桧小声重复了一边,嘴角不易察觉的抖动了一下,“这是你的家事,老夫不欲过多理会,你只要知道,三日后,若是你不能迎娶岳家女娃,到时候你钱塘秦家一门,连同还没有相认的幼子,都要面临血光之灾!好了,老夫累了,你退下去吧!”
说完话秦桧彻底闭上了本就眯成了一条缝的双眼,如同假寐一般,再无一点声响。
秦天德还想解释,可是看到秦桧的神态举止,哪里还有自己开口的机会,只能默然转身,慢慢的朝着门外走去,在秦桧府中下人的引领下,离开了相府。
等到秦天德脚步声渐渐远去听不见后,闭目养神的秦桧突然睁开双眼坐正了身子,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以及透过房门,远处依稀还可以看见一些背影的秦天德,自言自语的说道:“哼,鄂震鄂霆?只换姓却不改名,难道以为老夫傻到连这都看不出来么!”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着向书房内一侧的大号屏风,淡淡的吩咐道:“庆曾,出来吧。”
第一六三章 秦天德最大的危机
等到秦天德脚步声渐渐远去听不见后,闭目养神的秦桧突然睁开双眼坐正了身子,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以及透过房门,远处依稀还可以看见一些背影的秦天德,自言自语的说道:“哼,鄂震鄂霆?只换姓却不改名,难道以为老夫傻到连着都看不出来么!”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着向书房内一侧的大号屏风,淡淡的吩咐道:“庆曾,出来吧。”
“相爷。”屏风后走出一人,此人年逾花甲,发须皆白,脸型瘦长,双眼眯缝,让人很难看出目光所向,削尖的下巴上飘着一缕山羊胡子,随着说话不停地抖动。
“坐吧,庆曾。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你对此子评价如何?”秦桧对此人的态度异常的客气。
此人姓王名次翁,字庆曾,乃是秦桧的狗头军师。生于公元1079年,二十三岁起步入仕途,奈何官运不佳,一直难以升迁。绍兴五年,也就是公元1135年,投靠了秦桧,伺候为秦桧出谋划策摇旗呐喊不遗余力。
在朝堂上,他力主和议,排斥打击主战派不遗余力;在私下里,更与秦桧合谋,收回了韩世忠、张俊、岳飞三大将的兵权,成就了宋朝历史上的第二次“杯酒释兵权”。
二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颇得秦桧看重,四年内历任吏部员外郎、秘书少监、起居舍人、中书会人,等到绍兴十年,在秦桧的大力保荐下,升任参知政事,相当于副宰相。
只是今年六月份的时候,由于他过于逢迎秦桧,终于引来了赵构的不满,为了避祸,在秦桧的劝说下,他辞去了参知政事一职,归居宁波。
秦桧擅权19年,只有王次翁一人始终与其沆瀣一气,未生嫌隙,可见秦桧对他的看重。此次秦天德返回临安,秦桧特地命人将他请来,就是为了听取他的意见。
“这个,”王次翁欠着身子坐下后,犹豫了一下,“庆曾不好说。”
“是不好说还是不敢说?”秦桧对自己这个狗头军师的性格实在是太了解了,当场点破道,“庆曾,你的性格就是这样,这么多年来本相对你的信任你还不知道么?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相爷。”王次翁自嘲的笑了笑,“庆曾观相爷这个侄儿,说的好听一些是年少老成,心机深沉,是一块璞玉,假以时日经过精雕细琢,成就绝对不可小觑。相爷能有此侄儿,秦家百年之内在大宋的地位都不会动摇。”
“哦?想不到庆曾对此子的评价居然会这么高,这么说本相为了秦家的百年基业,应当重用此子了?”秦桧随意的接了一句,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王次翁成为他的军师已经好多年了,他是太了解王次翁的性格了,不论评价什么人,都会先说出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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