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纸扎是一门手艺,一门流传了几千年的手艺。但是近些年,真正的纸扎匠越来越少。大部分的纸扎店铺,卖的都是胶水糊的硬纸板,质量确实很差劲。
“三年前,王师傅因病去世了。他的手艺虽然很好,但是也没有人愿意学他的手艺。他的纸扎手艺就失传了。许大娘也不会,但是又不舍得纸扎铺,毕竟这间店铺她们两个人花了一辈子心血,承载了太多太多的记忆。”
秦观鱼慢慢的说:“许大娘不会手艺,只好跟别的店铺一样,卖那些劣质的硬纸壳子。她又不会招揽客人,结果,生意越来越差,甚至连饭都吃不上。但是,从去年开始,店铺里面,就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些手工制作的纸扎,跟王师傅做出来的纸扎,一样的精美。许大娘吓坏了,曾经过来找我,问我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我当时没有在意,以为是她年纪大记错了。现在我才知道,是王师傅不放心许大娘,所以,经常回来,帮她做纸扎,让她卖钱。”
听到秦观鱼讲的这个故事,我的眼睛不由也湿润了。
王师傅死了三年,心里还惦记着老伴,跑回来帮她做纸扎,让她拿去卖钱。
这份爱情,虽然称不上轰轰烈烈,刻骨铭心,但也足够让人感动。
其实,爱一个人,并不需要多少海誓山盟,多少花言巧语。
王师傅这种深沉的爱,足够让人铭记。
我抹去眼角的泪:“看来,我是遇到王师傅了。他正好回来,给许大娘做纸扎。他提醒我不要洗脸。他是一个好人。”
“是啊。王师傅一直都是个好人。”秦观鱼幽幽叹了一声,她原本冷若冰霜的眼底,似乎是出现了一些波动。
我看看表,已经到了晚上十点钟。
我不太愿意这个时间去找邱院长,因为我觉得人家已经睡了,很不方便。
秦观鱼却说没事,问我有车没?
我说,我一个穷保安,有个屁车啊。咱们两个还是打的吧。
秦观鱼冷冷一笑:“你去打的试试,你能在这里叫到出租车,算你厉害。”
我不信邪,真的打出租车公司的电话,叫出租车过来。人家本来还都挺客气的,但是一问地名是殡仪馆,就挂了电话。我又打了两个电话,有一个脾气暴躁的,直接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灰溜溜的回去,对秦观鱼说:“今天太晚了,没有出租车愿意来殡仪馆。”
秦观鱼出了殡仪馆,脸上和眼睛里的冷意就消退了不少,人也看着年轻了几岁,脸上也有些笑意了,抿着嘴笑道:“看你那傻样,姐姐说的话,你居然还敢不信。”
我见秦观鱼竟然会开玩笑了,也挺惊讶的,问她说:“秦姐,你怎么现在跟换了个人似得。你刚才在殡仪馆,可不是这这样的。冷言冷语,我看着你的双眼,就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你这不是废话。你到殡仪馆当美容师试试,天天对着尸体笑,你就不怕尸体对你笑?”秦观鱼扫了我一眼:“还有,你咬字清楚点,你可以叫我秦姐,我可不是你亲姐。”
我想想也是,殡仪馆里面的气氛很压抑,我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秦观鱼天天在里面上班,全是跟尸体打交道,就算她是鬼医,心理压力一定也很大。
秦观鱼从车子棚里面推出一辆小电动车,拍着后座说:“走吧,车子虽然小点,电量很足,能载得动我们两个。”
这个小电动车太小了,我的个子大,实在是做不到后座上,只好我骑车,秦观鱼坐在后面。秦观鱼比我大几岁,人也放得开,直接抱住我的腰。
出了殡仪馆,秦观鱼的话就特别多,她就跟我聊天,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出租车不来殡仪馆。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秦观鱼就给我讲了个故事,她说是真事。
大概六七年前的时候,秦观鱼刚到殡仪馆上班,听到这个故事。
说是,一天傍晚,天刚刚暗下来,有个出租车司机在长途汽车站载了一个客人,要到殡仪馆。司机不太愿意,因为那些年,殡仪馆更偏僻,附近根本没有人烟,除了几个卖花圈纸扎的小店铺,旁边是火葬场,然后就是农田。
但是看在钱的份上,司机答应了。
那时候,出租车还没有正规的行业规范,出租车也不是隶属于出租车公司,司机经常拉黑车。那个乘客愿意给一百块。当时,从长途汽车站到殡仪馆,一百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然后,司机就让乘客上车,一路上,这乘客一句话也没有说。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出租车就到了殡仪馆,然后乘客就下车,递给司机一张百元大钞,对司机说:“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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