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夜晚已经带着不可忽视的寒意,一两滴凉浸浸的雨丝混合着冷风飘进黑漆漆的坑底。
滚烫的温度顺着全身游走,容因的意识已经有点迷糊不清了,摔下来时即使被江予珩牢牢固定在怀里,可无法挪动的脚踝处被划开的长长伤口,因为没有得到妥善处理,又淋了雨,毫无意外地发炎了。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格外脆弱,容因躺在江予珩怀里,紧闭着眼睛,睫毛一颤一颤,像折断了翅膀的蝴蝶。温凉的泪水沁湿了眼角,烧得通红的双颊和苍白的唇,湿润的、粘在额角的黑色的发丝,让他看上去有种引人摧折的脆弱。
雨还是一两滴的飘,所幸没有要变大的趋势,江予珩紧皱着眉,把容因往怀里更深地揽了揽。
不知过了多久,容因感到有东西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好像是谁的手。那双手温度正适宜,比他的体温低好多,他下意识转头过去蹭了蹭。
干渴到灼烧的喉咙让他的嗓音听上去异常沙哑,容因以为自己发出的声音很大,但其实细弱的比一只小猫的叫声高不了多少。
“水……”他的头偏在一边,发丝覆在他冰白的面颊上,唇瓣一张一合,很小声地说,“想要……喝水。”
有人很轻地叹口气。
“怎么这么不小心摔下来了。”他说,“这里没有饮用水,只能接一点雨水,醒来了不要生气。”
他的声音朦朦胧胧,并不能听得很清楚,容因嘤咛一声,带了点儿催促的意味:“水……”
催促很快起了效果,不多时,有什么东西抵在唇边,容因努力张开唇,喉咙艰难地吞咽,想要滋润一下极度缺水的身体。
江予珩把手中的树叶倾斜一点,可本就没多少水却顺着他尖俏的下巴一滴接着一滴滑落,容因蹙着眉,唇瓣还在不自觉地追逐着他手中的树叶。
根本喂不进去。
江予珩抿了抿唇,又用树叶接了一点落在岩壁边树叶上的水珠,把容因放在自己腿上,低声说:“再不喝真的没有了。”
容因似有所感,把头往里偏,碰到了江予珩的手指。江予珩低头看他,再次把树叶递到他唇边,捏着他的腮,微微用了点力,想试试能不能把水喂进去。
他发着烧,意识不清醒,齿关紧闭,喂进去的水再一次顺着唇角滑出来。
又有叹息声。
没再有人试着喂水,容因很着急,以为那人不想管他了,伸手努力去够,好像抓住了那人的衣摆。他很用力地扯了扯,指尖青白,神情不安。
那人顺着他的力度靠近了,容因有点欣喜,本能地讨好地把自己的脸颊送上去,小动物似的,用很可怜的声音哀求一般地说:“你不要我了吗?”
总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把自己完完整整、毫无保留地敞开,用那样柔软可怜的神情哀求他,问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江予珩呼吸都紊乱了一瞬,他不可自抑地抚上容因泛红的脸颊,手底的肌肤触手温润,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在寂静的黑夜里莹莹生光,又因为雨水混合着泥土,显出些跌落尘埃的狼狈来。
干燥柔软的触感贴近容因的唇,带着甘甜的雨水的气息,撬开了他的齿关。容因迫不及待地用嫩红的舌尖一下一下地舔舐着那人送来的水,双臂无力地抓紧他的衣领,希望他凑的更近一点,想要获得更多的水源。
那人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他的渴望,果真又更深地把雨水送了进来。
腻滑灵活的东西会把水给他。
容因带着自己笃定的猜想,忍不住再张开一点唇,舌尖软软地缠绕着他,小小声呢喃着撒娇道:“还想要多一点。”
那人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好。”
*
清晨的树林里温度很低,容因下意识往温暖的地方缩了缩,企图把自己全部深深地埋进去。
身侧提供温暖的所在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准确地揽住他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还顺带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动作熟练无比,仿佛已经做过了很多遍。
容因倏然惊醒了。
第一感觉是好累。
整个人腰酸背痛,仿佛被卡车来来回回碾压过。
大概是动作太激烈,牵扯到伤口,他没压抑住的痛呼声短促消散在雾气中,身旁睡着的人也被他吵醒。
“怎么了?”江予珩没什么起床气,第一反应是攥紧容因放在一旁的手,有点紧张地问,“还难受吗?”
也许是一回生二回熟,反正容因再次看见江予珩躺在自己身侧的时候,已经麻木了,甚至还分出心神平静地回答他的问他:“哦,没事了,刚刚扯到伤口有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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