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逆将军的大旗举了起来,向前倾斜,这是总攻的信号。提督们看到这旗,便四下差人传下号令,各营头的统带们,从参将到守备得到号令,便把鞭子举起来,象赶牲口一样,驱动着自己麾下的清兵,向前涌去。如果两千四百名横阵前进的英军是汹涌的波涛,那迎面而上的清军便像缓缓滞流的泥浆,两者相对而进。
英军突然立定,举枪,鼓声和风笛声都停了下来,战场上,突然显得很静。不,战场上很嘈杂。清兵仍旧喧嚣着,叫骂着,往前涌动。但清兵的喧嚣声仿佛被这沉寂压住,包裹住,像是落入水中的人,无论如何呼喊,声音却传不出去,喧嚣声被沉寂的肃杀压倒,虽然很多清兵在呐喊着,他们却觉得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英军没有开枪,仍旧在等待,象他们北美,在欧洲的那些前辈一样,训练有素,将进攻的机会拱手相让。这不是谦虚,不是迂腐,而是他们有耐心让敌方靠得更近,有信心撑过敌手的第一枪。
近了,近了。在原地观战的奕山心里想着,马上就要进入火铳和抬枪的射程了。英夷犀利的火器,就要丧失优势。
砰!乓!有性急的清兵放起抬枪,铁砂飞舞,可惜,太远了。有人开头,其他的清兵得到了信号,于是便将火铳和抬枪放将起来。一时间,清兵阵前如同烟花灿烂。
在山头上观战的巴加笑了起来,即使在拿破仑战争中,英勇的法军面对英军肃立的队列,也很难保持镇定,何况是未开化的黄猴子呢。他看到哈格里夫斯将自己的手枪平举,做着准备。兰帕德也平举着手枪,准备着,判断着。
一阵尖锐的哨音响了起来,英军第一行,突然整齐的发出了一条火线,撕开蒙蒙的烟雨。
北线的杨威将军奕经问他的军师进攻那一路。
“就围攻中间这一路吧。”贝青乔所说的,是特里上校的锡克团。
奕经定了定神,仔细看看面前的形势,便下令道:“察哈尔八旗,绥远八旗,阻拦西边的英夷。山海关绿营,热河八旗,阻拦东边的英夷,关外八旗,全部二十四个营头,围攻中路的英夷。”
这一番命令传了下去,整个清兵的大队一阵扰动。贝青乔又说道:“大帅,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奕经便又说道:“传令,凡兵丁斩首一级,除报功外,当即赏银五两,营官赏银十两。本官现有皇上钦赐武功银牌,总值十万两,就看大家有没有本事拿了。”
这个命令,奕经让亲兵骑着马,在阵前来回跑动,喊话,麾下的兵丁听了,欢声雷动。
山海关绿营等四部已经分到两翼,准备阻隔两翼的援兵,奕经一声令下,关外八旗两万人马,其中战兵一万五千人,便向着特里上校的锡克团涌了过来。
特里注意到清兵的行动,他下令,全团排成横队,等待着。他的炮兵连布置在横队的中部的后方,正处于两个营的中间。现在,他离开江边至少一千五百码,舰炮帮不了他。
特里看着前面,上万的清兵慢慢走近,脸上憋得通红。他一直以为面前是全部的清兵,所以一直把这次战斗,称作“我一个人面对三万鞑靼人。”
“关外镶蓝旗满洲统领何在?”一个奕经的亲兵,在阵前大喊。
“某在。”
“大帅令你率先突击,以得首功。”
“我一个营头?”那统领犹豫了。
“还有镶蓝旗汉军和镶蓝旗蒙古听你调用。”
三个统领聚在一处,大眼瞪小眼。三人官一般大,谁指挥谁啊?
“大帅说了,尔等二人听我调用。蒙古兵骑术好,便打前锋,我满洲随后,汉军都是步卒,便跟上掩杀。”
“我呸。拿着鸡毛当令箭。”虽然入了旗,可蒙古汉子的直性子却没有收敛,“凭啥我们蒙古人打前锋,你满洲照样有马。没看到多罗郡王僧格林沁刚刚那场大败,我们蒙古人损失太大,该着你们满洲先上。”
“我乃镶蓝旗主将,没有打前锋的道理,”但这位镶蓝旗统领还真有点压不住阵脚,他眼珠一转,便道:“汉军先上,我随后,蒙古旗掩杀。”
“你们都是骑兵,只有我们汉军旗的是步兵,哪有步兵先冲的道理。话说我八旗骑射无敌,骑射、骑射,没有马怎么骑射。”
“其实满洲骑射那时讹传,实际上当年天命皇帝的时候,我们都是步战最强,白甲兵知道吧,那都是步战的武艺……”正解释着呢,突然回过味来,“扯这么远干什么,军令如山,再有推搪,军法从事。”
“你我都是旗人统领,你斩得了我?”
35围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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