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昨夜烧的火堆已经吐尽了最后一丝余热,只剩下一缕一缕的白烟,飘散在空气中。我眨眨眼睛,抬起手看看,一切仍旧与昨晚一样,刚醒时的惊魂未定,总算消散了。
我并没有死,难道,那只是一场噩梦?
我起身,既而吓了一跳。
常宁就躺在我背后,面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这让他嘴角溢出的一抹鲜红更加的刺目。
大着胆子再去试他的呼吸,仍旧活着,只是脉象却衰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程度。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昨夜,他留下的疼痛依旧,只是,不知道最后是他松了手,还是他昏了过去。
我知道,如果我足够清醒,这个时候,我就该丢下他,自己去寻找出路,只是,心里却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着:“不能这样!”所以,我只是站起来,让有些麻木的腿过了过血,然后,蹲下来,给常宁翻了个身。
他背后的伤口……我闭了闭眼睛,大概是处理得不够干净,包扎也太松了,这时,竟然露在外面,顺着伤口处,流出发黑的血液,上面更沾满了泥土。手指碰一碰周围的肌肉,有些溃烂的感觉,而他身上的热度,更说明了他的情况。
这个家伙在发烧,而且伤口溃烂。
我不想去推测,如果我们再继续被困上一天的后果,我只是带上昨天给他浸水喝的布片,顺着昨天绑好的藤蔓下到山谷的更深处,自己喝了个水饱,然后,带水来,捏开他的嘴挤进几滴,再擦拭他的伤口。
伤口周围的肉都溃烂了,按照我有限的医学知识,我认为应该清除腐肉,然后消毒缝合,只是,我手中除了一把我绝对不敢用在他身上的大刀外,一无所有。
厚厚的将伤药抹在常宁身上那个清理过的伤口上,重新包扎,我也只能祈祷,他能够挨过这一关了。
这个山谷并不算深,而且据我两天的观察,有一侧的坡还算平缓,都说人在绝境的时候,往往会激发出可怕的潜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我很快就要知道了。
将常宁扶起,扶到一半的时候,我支撑不住,几乎趴在他身上,早知道我的手臂并没有力气,那么就只能背了。
常宁有多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背起他的时候,我的肺几乎炸开了似的难受,摇晃着走了两步,膝盖一软,我们就一起趴在了地上。
膝盖火辣辣的痛,也不知道是青是紫,手掌是破了皮,不过这几天受的伤太多,可以忽略不计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仍旧挣扎着背了他,一点点地往上面爬。
“笨蛋,你这样永远也别指望爬上去。”不知道第几次被压得趴在地上几乎难以呼吸,常宁忽然开口了。
第50节:塞外惊魂(6)
“那你自己爬,不然就闭嘴。”我很想恶狠狠地回他这样一句,但是,话说出来,却只如同蚊子在哼哼。
“如果我有力气,我更想掐死你。”常宁说。
“这点我不怀疑,所以我庆幸,你没有力气。”我咬牙,猛地又挺起身,半拖半背地拽着他,又向上了几尺。
在如今,每向上一步,都是一种奢侈了。
“你没有脑子吗?一会儿我还会动手的,如果我是你,我就自己走了。”常宁被我拽得大约也痛,咳了几声才说出话来。
“你想怎样是你的事情,我想怎样,却是我的事情。”我不回头,略等喘息平稳,就继续向上。
一滴温热的液体,悄然落入我的脖颈,很快的,又一滴。
我不再说话,因为实在没有开口的力气,只是咬紧嘴唇,向上,向上,再向上。
世界,在我眼前旋转,眼睛里如同进了水般,雾气蒙蒙,眼前的树根也都长了脚一般,四下移动。
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意识自身体里一点一点地抽离,但是,却无力抗拒这一事实。似乎距离上面真的不远了,闭上眼睛之前,我用力地抬头向上看了看,真的不远了。
感觉上,就是睡了一觉,并且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只是,梦里一直有人在说话,我很想看清说话的人,却又似乎隔着层层的纱帐。
他在说什么?
“婉然,是你回来了吗?只有你才会这样也不放开我。”
“其实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我只是不甘心,你为什么会忘记我,忘得这么干脆?所以我宁愿相信,你是另外一个人,只是,你又怎么可能是另外的人?”
“今天过后,你回到十三阿哥身边,就还是会忘记我吧,忘记我们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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