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了可以挽起袖子的理由了,我要研墨呀,总不能让自己宽大的袖子,在主子的砚台和字画之间蹭来蹭去吧,既然可以挽起袖子,那当然就要挽高一点了,天晓得,大热天穿着一身长袖的裙子的滋味,难受呀。
良妃倒是没有注意到我粗鲁的行为,袖子一直挽到接近肩头的位置,虽然衣服的料子薄,但是也足以让我的手臂不能自然地垂下,这样,就使得我的样子,不像是做一件极斯文的事情——研墨,倒像是准备随时拿起片刀出去砍人。
提起笔,良妃沉吟了片刻,才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了些字,每一个都很美,飘逸娟秀,一看就是出自才女之手,只是,可怜了我站在旁边,只研究明白了这些个都是篆字,至于写的是什么,却不认识它。
心里哀叹呀,这旧时代的文盲,看来我是当定了,不仅不会写,现在人家玩点高难的,就连读也成问题了,幸好我回到的是中国的古代,这要是落在一个外国人身上,乖乖,我就连听和说也完全不行了,真可怕。
和以往一样,良妃也不过是写了几行字,便自去午睡了,留下我对着这些个字,感慨自己白白受了十六年的寒窗之苦,到头来,竟然是英雄全然没有用武之地。
“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这些天,我渐渐地熟悉了这个声音和声音的主人,良妃唯一的儿子八阿哥胤禩。
康熙出巡之后,很多事情都交给了留守在京里的几个阿哥处理,胤禩当然是每天都很忙碌了,但是,每天,他无论在做什么,都会抽时间赶过来给自己的母亲请安,风雨不误。
“看这些字呀。”我闷闷地回答,一个人忽然发现自己变得一无是处,心情总不会好到哪里去。
“看这些字?这些字有什么特别吗?”他好奇地也凑过来看,好半晌,才说,“额娘的字就是好看,难怪你看得这么入神呢!”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看这么久的原因是,我希望好歹能认出一两个来,也好安慰自己一下。
胤禩很不巧的在一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我用看白痴的眼光扫描着他。
对了,我总结了胤禩的很多优点,似乎还忘记了一点就是,他的脾气,在和我接触的次数增加后,就一直是非常之好,对于我“偶然”的言语或是眼神上的冒犯,胤禩采取的措施很简单,就是自动过滤掉,于是,他问我:“看得这么入神,你知道这首诗的意思吗?”
原来是首诗,嘿嘿,只是怎么不能说得详细点,这究竟是首什么诗呢。
于是我笑,含糊地说:“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这是怎么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个也可以也许吗?”他好笑地说。
我摇头,学着他的口气说:“非也,非也,知或不知,全看您怎么做了。”
“我怎么做?”他满脸问号。
“我的意思是,您读一遍,我就说说这首诗的意思,如何?”
“这样吗?好,我读过之后,要是你说不出是什么意思,可要受罚,怎样?”
“还要受罚,先说罚什么?”我无赖的品性发作,不讲好条件可不行。
“要罚,就罚……罚什么呢?就罚你照年前我在你那里看到的那个荷包的样子,再做上一个,但是,花样可要不同的,手工也要更好的。”他还是一片温润的感觉,只是我怎么觉得那清澈的眼眸中,此刻的光芒有些烫人呢?
“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难隐谷中香。不因纫取堪为佩,总是无人亦自芳。”他缓缓地读出,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这是一首吟颂鲜花的诗,什么花呢?‘风来难隐谷中香’,空谷幽兰,莫不是一首兰花诗,只是这后一句,“不因纫取堪为佩,总是无人亦自芳”却让我不自觉地想起良妃。
我也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理解,眼睛同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笑话,从来这种比谁的眼睛可以长时间不眨的游戏我就没输过,虽然现在我看着的,是一个非常帅的年轻男子,也许过后我会脸红,但是,眼下不会。
他的表情是惊讶,虽然这种表情只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但是我也看到了。八旗中的女孩子,读过书的并不是很多,想来,我是又做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行为,只听他问:“原来你读过不少书?”虽然是疑问,但是神色和语气,却很肯定。
我耸了耸肩,补充说:“但是我不怎么认识字,也不会写字。”
第34节:青涩诺言(8)
“什么?”这回又轮到他惊讶了,“这叫读的什么书?”
“就是这样的呀,你们不是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这样难道不好?”我反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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