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已经不早了。”威廉推了推眼镜,心中有些不解。“安德烈先生约您一起吃饭。”
主人刚才明明表现得那么让人牙痒痒,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样无精打采了?精英管家回想起之前听到的话,突然觉得陆振华的心理素质还是挺不错的,不愧是小主人的父亲。
当然这只是他心中想想,让主人听到了可不得了,他还是很惜命的。
“走吧。”陆尔珣点了点头,推开凳子站了起来。
天色已近黄昏,一朵朵火烧云挂在西面的天空中,炫目非常。
树木慢慢地从窗外掠过,一路上车内很安静,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到。老司机有些好奇地从后视镜里观察着老爷,心中不免生出几丝疑问。他在陆家工作已经快六年了,平时都是他帮老爷开车。老爷虽然脾气不好,也总是板着脸。但是他从没有看到过这样子的老爷——脸色苍白,背虽然挺得很直,但是却能看到微微的颤抖,眼神复杂带着让人惊讶万分的迷茫。
看到这,司机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他只是个司机,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为好。这是他的经验,陆家的工作并不好做,他不想像老李一样,兢兢业业了好几年,就因为平日送夫人去打牌就被一脚踹出了门。有钱人家就是这样,让人艳羡的表面下,掩藏着那么多不为人知的污秽。
其实,老爷也是个可怜人……
那为什么陆振华会表现得那么反常呢?不仅是因为知道宠爱了十年,宝贝了十年的老来子其实是个野种,更因为陆尔珣的一句话,一句让这个冷血的黑豹子陡然间心惊的话。
当他离开茶馆的时候,俊秀的少年问他,“陆伯伯,你有没有发觉,其实我也姓陆?”
这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话却一下子激起了他心中的千层浪。
姓陆,今年快十九岁,长得十分面熟,出生在东北。陆振华被自己的猜测惊呆了,心中的感觉是那么的复杂与茫然。这……是真的吗?所以才要报复吗?
记忆的深处,慢慢地浮现出一个瘦小的身影,腼腆地对他微笑,小小的脸蛋模糊不清。
那是谁?是他的儿子吗?他叫什么名字?叫尔什么来着?对了,尔珣!除了尔杰之外,最小的孩子……
陆振华猛地揪住自己胸口的长衫,只觉得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慢慢地被一片漆黑所笼罩。
他叫陆尔珣,对吗?
安德烈看着趴在桌上,一杯一杯不停灌酒的陆尔珣,眉头渐渐皱紧。在他又一次往杯中倒酒的时候,一把抢过那个玻璃杯。“怎么了?威廉不是说今天的计划很成功吗,你不开心?”
被提到名字的威廉缓缓地后退了两步。作为管家,为什么一定要在主人吃饭的时候陪站在旁边啊,现在的情况那么的危险,他实在是不想殃及池鱼!
陆尔珣不理他,直接拿起旁边的酒瓶嘴对嘴喝了起来。没喝几口,又再一次被安德烈抢走。
少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白皙的俊脸因为酒精的缘故而变得通红。“谁说我不高兴来着!我高兴的很!”他捂住嘴打了个小小的嗝,“你都没有看见当时陆振华的表情,活像是吞了只苍蝇似的。”
“你喝醉了,我们回家。”安德烈有些哭笑不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个家伙,就只会嘴硬。
“你在命令我?”陆尔珣一把拍开他的手,眯着眼说道。这该死的洋鬼子在说什么,不怕自己踹了他?
“我哪敢——”安德烈谄媚地笑了笑。璟之酒量不好,喝几杯就容易醉。醉的时候又格外的记仇,一不小心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到第二天他还给你记得。
“乖!”陆尔珣满意地踮起脚尖,像拍小狗一样拍了拍他的头。然后又“咯”的一声,打了一个嗝。
安德烈扶着脚步踉跄的陆尔珣走出餐厅,威廉见状,连忙将不远处的车子开了个过来。
“璟之,我们回家。”金发男人温柔地跟怀里的人说道。其实这样子的璟之还挺可爱的,就是脾气大了点。
“不要!”陆尔珣不耐烦推开他,伸出右手指着他的鼻子。“我不要坐车!车子里不舒服!”
看着自家主人嫌恶的表情,威廉忽然有点可怜起这辆纯手工打造的房车了。
“那你要怎么样?”安德烈实在是很无奈,喝醉酒的璟之真是难缠的很啊!
“我要你背我回去!”陆尔珣踢了踢脚,嘴边的梨涡在路灯下几不可见。
安德烈有些为难。不是他不愿意,璟之难得表现得那么主动(虽然醉了),要是平时他答应也无妨。但今天实在是晚了,璟之又喝了那么多酒,路上也有点夜风,万一明天生病了怎么办?
陆尔珣可不管他怎么想,看到他面上迟疑,整张俊脸都沉了下来。“你要是不同意,威廉背我也一样!”
躺着中枪的威廉在安德烈先生的瞪视下,讪讪一笑。其实——这真的不关我的事!
“安德烈。”陆尔珣的手臂紧紧地箍着身下人的脖子,因为喝酒而变得滚烫的脸颊蹭着他的颈窝。
“恩?”安德烈收了收手臂,将陆尔珣背得更稳些。
“如果你离开我,我会用刀把你捅死的……”陆尔珣的话语很轻,在寂静的路上有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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