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市局,苏曼声对姚树新的尸体进行了解剖,说尸体干尸化的原因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摘除了部分脏器,减少了细菌滋生。初步的尸检结果显示,姚树新的恶性肿瘤已发生全身性骨转移,死亡无可疑。
陶龙跃说:“那好像就能说通了,姚树新自知时日无多,于是铤而走险,打算自制炸药报复彭家,但最终还是由于身体原因没法完成了。所以他把已经离婚出国的妻子张素云也就是肖谷找了回来,告诉她女儿的事情与自己的计划,肖谷隐瞒了姚树新死亡的事实并将其制成干尸,准备完成前夫的遗愿,替女儿报仇。但是,我有一点还是不理解。”想了想,陶龙跃补充说:“反正张素云也已经准备好了肖谷这个假身份,她何必假借姚树新之名给我们与媒体寄快递呢?难道就是为了前夫那一句‘入土难安’吗?”
“姚树新是化工厂的高级工程师,肖谷在入彭家当住家保姆之前是医院内科专家,”沈流飞闭着眼睛,思考片刻说,“我想除了完成前夫遗愿,还有一种可能,肖谷希望警方相信船上有炸弹,以此阻止警方搜索营救,为自己争取时间。”
陶龙跃说:“那就是说,我们可以派直升机搜救了?”
沈流飞似乎还有别的打算,沉吟之后,郑重道:“先等一等。”
陶龙跃又说:“那姚媱呢,她还活着吗?”
沈流飞皱着眉,轻轻一叹:“恐怕凶多吉少了。”
陶龙跃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不由跟着叹气:“可惜了,她还这么小,美好的人生刚刚开始。”
正惋惜着,丁璃的电话来了,陶龙跃接起电话,听那头的丁璃汇报调查进展。他们调查出来,就在姚媱失踪后不多久,彭艺璇的父亲彭宏斌就向圣诺女中捐赠了一个综合运动场,包括室内多功能馆与带看台的田径运动场。
沈流飞略一思索:“看来还得去一趟彭家。”
苏曼声在一旁插话:“新闻上说,这两天彭宏斌带着他的太太程雅从国外回来了,如今星汇集团在全国舆论的风口浪尖,可能是个突破口。”
陶龙跃撇撇嘴:“儿子是一介纨绔不好入手,这老子要维护面子,守住基业,肯定更不肯开口了。”
苏曼声微笑道:“可你别忘了,还有一位母亲。”
沈流飞点头:“国内一项针对少年犯的调查研究表明,四成以上的少年犯来自溺爱型家庭。这世上或许有无因之恶,但像彭艺璇这样一个女孩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养而不教、无条件宠溺纵容的父亲或者母亲。”
陶龙跃一遇上苏曼声就奴性全生,一脸的谄媚与殷勤:“还是我媳妇儿说话有道理,只是这几天没空陪你吃饭了,这案子实在棘手。”
“破案要紧。”看来这俩进展不错,一声“媳妇儿”也不见恼,苏曼声会意一笑。她抬手整了整陶龙跃的衣领,话虽是命令的口气,一张天生冷艳浓重的脸竟难得生出几许柔情,“别让省里来的精英看扁了我们汉海市局,一定要抢在他们前头把案子破了,翦翦他们的威风!”
“媳妇儿,遵命!”陶龙跃被鼓励得热血沸腾,啪就敬了个礼,那股劲头,就跟奋蹄子、撅尾巴的马似的,能疏忽跃出千里。意识到沈流飞已在外头等着自己,这才快步追上去。
天气预报说,超强台风将在夜间沿海登陆,他们离开市局时,天色就开始变了。抬头看,太阳已经被大片潮湿晦暗的烟云遮在身后,风也愈发狂了,你都分不清从哪个方向刮过来,东磕西撞的,碰着个什么就像军哨似的响了起来。汉海市局门外有两排对称的扁柏树在风中哆嗦、呜咽,老街残景,一派萧条。
沈流飞还没说话,陶龙跃自己倒觉得不好意思,先开了口:“挺虐狗,是不是?”
沈流飞淡淡望了他一眼,陶队长说这话时神情挺板正的,好像也不为了炫耀。
陶龙跃说:“等这案子结束,谢岚山平安回来,你们可以比我还虐狗。”
眼前浮现出一张玩世不恭的笑脸,沈流飞面无表情,压住眼底随那张笑脸翻涌的波涛,正如他一贯压着心里那点东西。
“虽然我不是很懂你们这类人,更不懂这小子怎么就突然转换口味了,但生物多样性么,我尽量尊重。”陶龙跃轻叹一口气,到底还是揪心着船上老友,既揪心他的安危,也揪心这案子若不能如世人预期的那般收场,他这身警服怕是永远别想再穿了。
“今天还是这小子的生日呢,”陶队长怅惋地说,“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沈流飞的心脏渐渐收紧,还是没有说话。
一声悄然的叹息被风吹散了,陶龙跃说:“彭家离得远,还是我载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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