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经过一个钟头的颠簸终于在一处青砖绿瓦的老房子跟前停了下来。坍圮的房屋已经裂开了缝隙,可能是因为不常有人居住的缘故,房前竟然生出了一片片杂草丛。用篱笆围成的猪圈里,几头仔猪正在低吼不停,想来是因为饥渴的缘故。房屋前有一条小河湍湍而流,秋风瑟瑟,河面沾满了飞逝而落的梧桐叶。河水摇曳,泛起一阵碧绿的请拨,在这黄昏的一刻,显得凋零而又荒凉。
陈清扬呆立良久,看着几近碎裂的木头门,就在一个多月前一片漆黑中他还抓了村支书的傻儿陈二蛋,当时那个该遭天杀的正在猥亵自己的姐姐。时过境迁,那时候的陈清扬一无所有,面对强势的陈怀友一家最终只得选择忍让。然而这一切若是放到今天,陈二蛋当时便远远不只是受伤那么简单,所遭受的痛苦少说应该是现在的十倍以上!
陈清扬的眼中泛起一丝迷离的神色,这个眼神众人几乎都是清楚的,就像是他嘴角泛起的那一抹笑意一般,要么就是陷入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之中,要么就是要开始了一番扮猪吃虎。如此看来,此时自然是前者了!
叶雨蝶对陈清扬的家世并非十分了解,但毕竟是自己的男人,从他的眼神之中也应该能看出来这一切的根源。叶雨蝶上前走了两步,轻轻地而又深深地给了陈清扬一个拥抱,笑着说:“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不是说和心爱的人分享自己的痛苦,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吗?如果可以,我愿意做那个默默分担你的痛苦的女人!”
陈清扬笑着点了点头,他还能说些什么呢?回忆再怎样充满了伤痕与悲怆,但是那终究只是回忆罢了!对于陈清扬而言现在应该做的,是想着弥补过去自己那个千疮百孔的家所遭受的磨难。他唯一的出路,必然的出路便是要以一种超然而又大无畏的精神埋头奋进,他必须要去为自己,为自己深沉爱着的亲人去夺取一些什么。只有这样才可能走向辉煌,让那些长久萦绕在内心深处的悲怆得以有所慰藉!
陈清扬悠然转身,吻了吻叶雨蝶的前额并未吭声,他坚信这一切都将过去,未来注定是属于自己的。而就在两人情深意浓的时候,一个上身穿着略显破旧的蓝色西装,下身却套着白色旅游鞋的老汉走了过来。这人嘴里叼着一根烟卷,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这人还算有些见识,看到张涛的警衔最高连忙屁颠屁颠地跑了上去,脸上带着一丝谄媚地说道:“哎呀,警察同志,欢迎欢迎啊!您不说我也知道您来是干啥的,抓陈清堂那狗崽子的吧?要说我们陈家村怎么就出了这么一号刁民,他娘的平日里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偷看大闺女洗澡的事更不用说了。还有我得告诉您一声,这户人家现在倒了大霉了。也不能说倒霉吧,就是罪有应得!那当家的陈建安现在身患绝症躺在医院病床上,闺女就要嫁给一个白痴,唯一一个儿子还算争气考了个重点高中,却没想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非要去招惹梁矿长的闺女,这下好了被人打折了腿,据说生死未卜。至于那个作恶多端的陈清堂估计是回来给他大伯张罗后事的,这位警察同志,能否和我说说这陈清堂都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值得你们搞出这么大的排场?”
第160章 做回真正的爷们
张涛刚刚点燃一支香烟,还没品出个味道,这穿得不伦不类的老东西便出来恶心起了他。并且嘴中所说的尽是自己顶头上司加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超级偶像陈清扬的坏话。这如何能不让张涛为之气结?
张涛翻了翻白眼皮,在心底为这老头默哀三秒钟。这老不死的狗东西竟然敢当着陈清扬的面数落起他家的不是。陈清扬高深远大的报复或许张涛并不清楚,但是有一点他还是相当明白的。陈清扬和陈清堂是一类人,都是护犊子的人。倘若谁胆敢在他们跟前说起家人的不是,估计距离死亡也仅仅只是一步之遥。
张涛见陈清扬并未吭声,依旧和大嫂叶雨蝶缠缠绵绵,心中便已经有了计较,这分明是在变相地告诉自己,这件事情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张涛能如何看着办?总不能凭借人家说两句闲话把他给抓到公安局蹲几天牢房吧?这事儿可还真有点难办,伤脑筋呐!
“老爷子贵姓啊,你啥身份,怎么说教起别人家的事情来了?不怕舌头上长疮吗?”
那老头似乎并未预料到张涛这么大的官竟然会搭理自己,顿时脸上冒出一丝红光,像是喝了老白干一样兴奋得紧,呵呵笑道:“这还用说啊?这些事情人人尽知的嘛!您这人当这么大的官,还能听咱们老百姓唠叨几句,当真算是好官。这么和您说吧,我姓陈,叫家旺。在这村里可以称得上是出了名的老学究了。我教书教了四十年,不敢说桃李满天下,但是也出了不少有名的学生。这些学生中有诗人,有教授,也有研究原子弹的,不一而足!反正您走南闯北,提起我陈家旺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这话差点没把张涛给恶心死,见过不要脸的,还当真未曾见过如此臭不要脸的。张涛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你那些卖茶叶蛋的,卖鸡蛋饼的英雄学生就别提了。这里也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还是赶紧走吧!”
“别啊!您别赶我呀!我这不是好心好意和您说话来着嘛!我可告诉您,这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古语不是一天两天的。陈建安家穷,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陈建安有个勇猛的侄子,这个事情大家更是清楚得很!这户人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们可要小心才是。”
张涛脸色顿变,猛地一拳砸在此人的胸膛上,斜眼皱眉问道:“你骂谁呢?你他娘的说谁是刁民!”
陈家旺哪里能禁得起张涛的一拳重击,整个人顿时向后连连倒退几步,扑腾一声跌倒在地。这老汉虽然是村里的教书匠,实际上文化水平没多少,力气活也没少干。六十出头的年纪却也谈不上老弱病残,张涛一拳虽重还不至于严重到卧床不起的程度。
老汉倒地后,顿时不再起身,只是坐在地面上耍无赖,带着个哭腔嘶吼道:“杀人啦,杀人啦,大家都来看呐,警察杀人啦!”
农村人喜欢清静,尤其是到了暮晚的时候,矿上的工人回家之后多半就是直接扒拉两口晚饭上床休息。在农村人的意识中城里人的夜生活纯粹就是一种奢侈与浮华的表现。当然,事实也确实就是如此。夜生活是什么呢?罪恶的根源,一夜情的开始罢了!
有多少人能在华灯初上的夜晚,在霓虹灯下,在喧嚣的车水马龙与载歌载舞中,在十里洋场出与胭脂绯红处感悟生命?无非就是权色赤裸裸的交易而已。
静谧的村庄里突然传出这么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怎能不惊动左邻右舍。东北人爱热闹是出了名的,只见数十号人纷纷端着手中的碗筷从家中赶了出来。这些人原本是想要看热闹的,然而当他们看到躺在地上的老汉时,顿时纷纷放下碗筷朝着老汉冲了上去。
原来这老汉虽然一定程度上确实在吹牛,可他确实算是这个庄子里出了名的人物。当年陈家村煤矿还未开发的时候,这里就是一穷乡僻壤的所在。村子里的小学就一个教师,便是这陈家旺了。陈家旺其人虽然爱热闹,爱张扬,爱在他人背后谈论是非,但是这一切都不能抹杀掉他的功绩。某种意义上来说陈家旺算是整个陈家村村民的老师!甭管此人究竟如何如何,但相信没有人见到自己的老师被人打的时候无动于衷,那些极端分子自然不在此列。这个老学究陈家旺本身就信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的徒子徒孙自然对这个观念深信不疑,可谓是深入骨髓,受害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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