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许”
这种话从君王口中说出只带了浮于表面的强势,内里的纠结和强行遏止的情愫又怎么是于心然能品咂得出来的,徒然激起她几分怨恨罢了。
“臣妾身边再无一亲近之人,徐雁秋为臣妾求情,皇上都要训斥臣妾。”想起从前被赶去冷宫时,妹妹也进宫为她求情的事,忽就失态哽咽,侧过身去面对床榻内侧,无法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起来更衣。”皇帝似对她的情绪置若罔闻。
她披头散发,身上只胡乱裹着他的寝衣,而这件月白色绸缎暗纹衣历经昨夜也已经不能再看。她不愿叫皇帝见到她此刻的脆弱和狼狈,不作任何反应。
她这般执拗的态度,皇帝也只能离开。
当她以为自己又要如此胡乱度过一日时,片刻之后皇帝折返回来,将一套紫藤纹衣裳被轻放置到她身边,褶裙、衬襦、外袍、头饰一应俱全。
“换好衣裳、用完早膳,过来抄书。”
她无动于衷。
“朕说话你听见没有?”背后的声音沉静冷然,却又透着几分无奈。
于心然正流泪哭得伤心,哪里听得进去,只回道“没有”。简单的两个字带着浓浓的哭腔,任性至极。
“再这样,朕送你回行宫。”
王家人现下正千方百计地想铲除她,一旦离开御书房便失了保护,即使泄题那事不能要了她的命,只要王家人不罢休,她甚至活不过今年年关。
“好,皇上要做什么臣妾遵从便是。”于心然梗着脖子道。横竖皇帝看她不顺眼,何必厚着脸皮留在此处。
她这不分尊卑、自暴自弃的态度,皇帝站在塌边真拿她没辙。两人僵持不下,终于失去耐心,自她背后掰过肩膀,要去褪寝衣,亲手为她更衣。皇帝手上不分轻重,于心然哪里知道他的意图,挣扎着躲开缩进床角,模样楚楚可怜。
皇帝见不得她这模样,强势地追过去,于心然挣扎之际,殿外忽传进太监丰德的声音,“皇上,淑妃娘娘求见。”
听到这话,皇帝才停下,将手中攥着的衣裳扔给她,手指了指,压低声音命令道,“朕一会儿回来要看你换好衣裳。”
言毕,起身拂了拂袖上她方才挣扎时留下的褶皱,背过身步出内室。待他一走,于心然立即拉好被扯落的衣裳遮住自己。
未过多久,她听见了外室之中谢清的声音。闻言软玉地关心了皇帝的身子与膳食,又开始禀告一些后宫的杂事。
皇帝极其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地褒奖几句。他对谢清的态度和对她的态度有天壤之别!真是温柔到令人心生厌恶!
于心然侧过头心里莫名难受地攥紧了塌上的丝绸褥子,可她又没有办法逼自己不去听。
“贵妃妹妹一直被关在宗人府大牢,妹妹本性并不坏,只是受于家牵连。不知皇上预备怎么处置妹妹?”
谢清她这假惺惺的模样真是深得皇帝真传!哪里是关心自己,分明看好戏呢!
“贵妃咎由自取,淑妃不必同情她。”皇帝薄怒道,“朕已经命人将她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探视。淑妃也不必再去。”
皇帝说到这种程度,谢清也不敢再问,遂话锋一转道,“臣妾遵旨,对了,御医说皇后娘娘的病情已然有了好转。”
提及皇后,于心然忍不住下塌贴到门上仔细听。
“淑妃竟能不计前嫌关心皇后。”皇帝不咸不淡道。
“臣妾如今代为掌管六宫,这是臣妾本分。只是。。。。。。月华殿总是闭着大门惹人非议,况且皇后娘娘多出来走动才有益于养病。”谢清缓缓道。
皇后的疯病是皇室众人心知肚明却从不敢言说之事。
谢清哪里这么好心,定有别的企图。如今华家衰败,皇后再无倚仗,照理说皇帝该早早废黜华琳琅。废后的折子估计早堆成了山,可皇帝言辞间并无此意思。谢清定是日日夜夜望眼欲穿。
于心然想听得更真切些,又往门上靠了靠,没成想身侧一轻,门竟被撞开了。所幸内室与书房之间还隔着一个不长的走道,外头的人不能直接看到内室的门。她立即起身仓皇退回去内室。
这不小的动静自然引起谢清的注意,难道皇帝昨夜招其他妃嫔侍寝了?
皇帝神色冷然并不作解释,用寻常的语气吩咐道,“皇后的病根除去并不易,还是按照从前,只许御医出入月华殿。”
“是、是”谢清强迫自己回过神,“臣妾遵旨。”躲在内室之中是谁?是容嫔?还是妙贵人?她没有办法不在意,大约是那个长相妖艳、狐媚惑主的妙静云。谢清不由地捏紧了手心。心中燃起妒火。
“淑妃。”
谢清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又不自觉将视线投向通往内室的走道。她失态了,谢清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境竟然变得同皇后一样,看哪个妃嫔讨好皇帝她就不得不在意。当日皇后还嚣张跋扈时,自己只顾着同皇后周旋,万万没工夫去注意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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