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你的!”我说着走回来,采了两个发光的蕈,一个放在我的法兰绒上衣胸袋里,留一点在口袋外面照亮我们向上爬的路,然后我回到凯沃那里把另外一个蕈给了他。
那时月球人的喧闹声已经很响,似乎它们已经来到裂缝下面。但是,也许它们爬进裂缝有困难,要不就是怕我们可能抵抗而犹豫着没有上来。
不管怎样,我们当时已经知道,由于我们出生在另外一个行星上而比它们臂力大得多,这一点我们感到欣慰。紧接着,我以无比的活力跟着凯沃发着蓝光的脚跟向上攀登。
第十六章在月球屠夫洞里的战斗
不知道我们攀登了多远才到达那个栅栏。也许我们只向上爬了几百英尺,但在当时,我好像觉得我们拖拽着、卡住、跳着、挤着身体通过,垂直向上爬了一英里多。每当回想起那个时候,脑子里就响起那些金链条随着我们每一个动作发出的沉重的叮当声。我的脚脖和膝盖很快就磨破了,面颊也受了一处擦伤。过了一会儿。我们开始时的狂热劲头减退了,我们动作变得更小心,疼痛也少些了。
月球人追赶我们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了。虽然裂缝下面一定会有能说明问题的一堆破碎的菌蕈,但是似乎它们根本没有跟踪我们爬上裂缝。有好几次,这个裂缝变得很窄,我门几乎挤不过去;有时又扩展成一些很大的含晶石的岩穴,点缀着刺人的晶体,或是密密地嵌着钝平而发大的像菌蕈一样的小包。时而这个裂缝螺旋样地扭转,时而又斜下来几乎接近水平方向。不时地还有那种小水球间歇地滴在我们附近。有一两次好像有小的活东西沙沙地从我们前面跑开,但我们始终也没有看见是什么东西。也许是有毒的兽类,也未可知,但是没有伤害我们。而且我当时已经适应了,就是有怪诞的爬行的东西,我也会多少有点儿无动于衷了。
终于从上面很远的地方,又出现了我们熟悉的那种带蓝色的光,后来我们看出它是从一个拦住我们道路的栅栏之间透过来的。
我们小声地互相提醒着,更加小心地向上爬,不久就爬到栅栏下面很近的地方。
我把脸贴在栅栏的栏杆上,能看见栅栏那边的沿穴的一小部分。
这显然是个大地方,而且,无疑地,照亮这地方的也同样是发着蓝光的小溪流,溪流是从我们以前见过的那种敲打着的机器中流出来的,从靠近我脸的栅栏栏杆之间不时地向下滴着水珠。
很自然,我第一件事就是努力想看看这个侗穴的地上可能有些什么东西。但是这个栅栏安放在一个凹洼里,它的边缘把我们看东西的视线全挡住了。于是我们的注意力转回到判断我们听到的各种声音上面。
一会儿,我看到有许多模糊的影子在距离我们头上很高而又阴暗的洞顶上跳来跳去。
毫无疑义,这地方一定有些月球人,也许很多,因为我们能够听到它们彼此打交道的声音,还有听起来像它们脚步落地的模糊的声音。另外一种连续而有规律的声音——曲、曲、曲——响一会儿停一会儿地重复着,好像用刀或铲在劈一种软东西。然后叮当一声,好像链子响,又一声哨子响和一声好象卡车跑过下面空洞的地方发出的隆隆震响,接着,那种曲、曲、曲的声音又重新响起来。洞顶上的影子表现出一些形体迅速而有节律的动作,和那种有规律的声音极为调协一致,声音停止的时候,动作也停止。
我们俩把头凑在一起耳语般地商议着。
“他们正忙着呢,”我说,”它们正忙着干什么事哪!”
“不错。”
“它们没有寻找我们,也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里。”
“也许它们还没听说我们的事。”
“另外那些月球人正在下面搜寻。要是咱们在这里突然出现——”
我们俩彼此对望着。
“也许能有机会和它们说说话,”凯沃说。
“不行,”我说,“像咱们现在这种情形不行。”
就这样呆了一会儿,我们俩各自考虑着自己的想法。
曲、曲、曲,砍东西的声音响着,那些影子在来回移动。
我看着栅栏。“这不结实,”我说,”咱们也许能够弄弯两根爬过去。”
我们浪费了一些时间瞎商量了一会儿。然后我双手抓住一根栏杆,抬起脚蹬住岩石,直到脚差不多和头相平,我就这样用力推。这根栏杆突然弯了。我差一点滑下去。我攀缘着转了个身,又把旁边的一根栏杆向相反的方向弄弯,然后从衣袋里拿出那个发光的菌蕈,扔到裂隙里。
“先不要忙着乱动,”当我蜷曲着身子钻过我弄大的口子时,凯沃小声说。
我钻过栅栏,一眼看见那些忙碌的身影,便立刻弓下身子,利用安放栅栏的那个凹洼的边缘隐蔽自己,不让它们看见。
我这样平卧着向凯沃打手势,告诉他怎样做;他那时也正准备钻过来。一会儿,我们紧挨着伏在凹洼里,从边缘处张望这个洞穴和里面的月球人。
这个洞比我们初看上去时要大得多,我们从它的斜坡样的洞底的最低处往上看。洞底离我们越远就越宽,沿顶却越远越低,把洞的较远部分遮蔽住了。有好几个外形非常庞大的东西,苍白色的巨大船身,顺着侗穴一字排开地放着,其远端淹没在远景之中消失不见了,那些月球人就在这些东西上面忙碌着。初看上去它们好像是巨大的白色筒子,不知是作什么用的。后来注意到上面有几个头朝着我们躺倒着,没有眼睛,没有皮,就像屠宰场里的羊头,我才想到它们是已经宰了的月球怪兽的躯体,正在被切割,恨像捕鲸船上的水手们正在切割系住的鲸鱼。它们正在一条条地把肉割下,离我们比较远的几只躯干上已经露出白色的肋骨。那种曲曲的声音,就是它们用斧子砍肉时发出的。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有一件东西像吊车的缆索,绷得紧紧地拖着大块松软的肉,正往洞穴底的斜坡上跑。这么巨大、这么长的一条路上,摆着这么些船身般的躯体,都要当作食物来用的,使我们感到月球世界人口的高度稠密。这种感觉仅次于我们初次向下看竖坑时所产生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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